这其实也算不上一个问话。
“殿下筹谋周到。其实不必问我。”甄贤愣神半晌,觉得自己嗓音沙哑。
也许只是海风吹得太过了。
他听见殿下柔声唤他,“小贤——”欲言又止。
心里似有一根细小却尖锐的针,正不断穿刺琢磨,疼得他止不住得哆嗦。
甄贤无力地长叹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抬起眼,深深看住嘉斐。
“三娘他们……这么走了,就真的没事了么?”
嘉斐沉默良久,未开口先将他拥进怀里,紧紧环起双臂。
“东厂的人不会追到海上去杀她的,冒死追杀这么一个小姑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回头去父皇那儿告我一状‘纵虎归山’呢。或者添油加醋说我治军无方,临战之际还跑了一艘船和几十个逃兵吧。万一再被那些番子察觉了陆澜的身份……你有心替他们担忧,怎么不多心疼心疼我?”
殿下的声音里也有许多委屈,是真真切切的。
甄贤又是好一阵愣神,良久,到底软下身子,仿佛怕冷似的蜷缩进嘉斐怀里。
第99章 三十一、东宫之变(1)
清宁宫一向是历代储君的居所,因其方位所在,又被称作东宫。只不过今上迟迟未立太子,才空置多年。
而今入主其中的,却是今上的幼子,昭王嘉绶。
贤妃刘氏病故次日,皇帝未朝,命司礼监掌印大太监陈世钦上殿代为宣诏,赐昭王嘉绶暂居清宁宫,以便随侍君父与嫡母。
诏命即出,满朝震动。
圣体欠安不朝,昭王赐居清宁宫,这是要变天的先兆。
而此时的靖王嘉斐却还在海疆清剿倭寇,除非即刻扔下东南诸事不管,否则一时半会儿很难赶回北京。
可若此时靖王嘉斐不回北京,只怕将来便是木已成舟,即便侥幸不死,今生今世都很难再有机会回来了。
一时之间,从前向着靖王殿下的,或焦急愤懑,或惶惶不安。身为靖王嘉斐的老师,又是内阁首辅,曹阁老府上的门槛已然快被踏破了。
但始终见不到人。
曹阁老,诸位阁臣,连同万贵妃之父工部尚书万梁,全在安康郡王嘉钰的郡王府里,已然一天两夜没有合眼。而东厂以“护卫”为名的搜查才刚结束未久。
竟敢公然上郡王府追查崔夫人和小世子的下落,陈世钦扶立昭王之意已算是彻底摆明毫无顾忌。
圣上所谓“龙体欠奉”还未知真假,昭王嘉绶身在东宫实则形同圈禁,而众位阁臣竟然全被拦在宫墙之外,真可谓山雨欲来。
众臣之意,应该立刻传信东南,请靖王殿下赶回北京。
如今靖王殿下已经肃整了浙江都司,剿倭之事可以交给胡敬诚收尾。毕竟比起区区倭寇,大位更迭才是头等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