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陛下还命人随时备着能让他替换的衣物,甄贤心下又是一阵羞臊,却又止不住甜蜜翻涌。
两人用过膳,说了些早朝时议过的事情,嘉斐便命人备车,只带着甄贤和玉青两个,轻车简行,从西安门出了禁城。
自从陛下登基以来,靖王府从前的卫军便全部重归了锦衣卫身份,充任要职,只除了童前一个被嘉斐放去京卫指挥使司。
陛下大抵是不太瞧得上万指挥使,认为此人以外戚上位其实能力不足,虽然看在万太妃和荣王殿下的面子上暂时没有说什么,但已有所准备,迟早要让自己的肱骨把他替下来。
老搭档不在跟前,没有往日倚信的老大哥,而嘉斐又成了皇帝,也不能像从前做王爷时那样常把他带在身边,玉青一度十分不适应,郁闷地恨不得薅自己的毛。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跟着嘉斐和甄贤“微服出宫”,欢喜雀跃地跟春游似的,眼瞅着天天见的京城都可爱了许多。
嘉斐命玉青把车驾到一处老宅前停下。
才推开车门,甄贤便眼眶一热。
这是旧时甄府的宅邸,是他幼时生活过的家。
宅门上的封条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连门槛上的破损也已精心修葺。
甄贤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宅院,再看看身边的人,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推门走进去。
“我从前来找你的时候不多,已然尽力了,也就只能还原到这样。”嘉斐轻轻牵着他的手在宅子里慢慢地走,问他:“你想不想搬回来住?”
眼前的一切都仿佛仍是旧时模样,一花一草,一砖一瓦。甄贤觉得眼泪都要涌出来了,慌忙抬手擦了一把眼角,低声应道:“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宅子做什么……”
“那就多添些伺候的人。”嘉斐想也不想便答,“你来这边瞧瞧。”
他拽着甄贤,一路走到东边一间状似书斋的大屋子里。
屋内一望如海的,全是书,密密麻麻摆在书架上,沉积灰土也都掸得干干净净。
“你看,你爹藏的这些书都还好着呢,少数有些残破,我也都让人修补好了。我还让人把你当年在南京收的那些书卷和字画也都运了过来。你若是不愿意搬回来住了,就当个书馆使来,也是好的。”
甄贤怔怔走进屋内。
脑海里一瞬光华交错,竟又看见少时自己费尽心机也要偷遛进这间屋子里来,只为了“偷”两本有趣的书,拿去和殿下一起看。
那时候他傻得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殿下喜欢和他一起看书,喜欢听他说故事,却不知殿下所真正喜欢的既不是书也不是故事,而是比肩凑在一起近到可以听见彼此心跳吐息的那个人。
甄贤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甚至连身体都无法抑制地颤抖。
“我记得我爹当年曾经想开个书馆,自己就窝在里头做个教书先生,闲暇无事,翻书为乐。”
他把一本书卷从架上抽出来,见是先秦时传下的绝本,便是他自己也许多年没见过了。
“那你呢?”嘉斐就势从身后拥住他,懒懒将下巴搁在他肩头。
甄贤一边翻着书,侧脸看他一眼,微微一笑,“这么些书卷,白白闲着也是浪费,若是真能开一座书馆,是大好事。国中向学之士再有遍寻不得的绝本,也多出一个地方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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