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天生不愿受人摆布,就算父皇,也休想要挟他。
何况,他怎能再容人伤了他的小贤。
心在这一瞬紧缩,又随着翻涌的怒意炸裂了,碎在奔流的血脉里。
嘉斐冷冷看了一眼还抓住自己袖摆不放的弟弟,沉声低斥:“放开。”
“二哥!”嘉钰浑身一颤。
二哥既已决意要走,嘉钰知道,他是无论如何已拦不住了。
但他不能不拦。哪怕多拖延一刻,也一定要拖。
他索性什么也不顾了,一头撞进嘉斐怀里,没命地拦腰将人抱住,语声里已掩不住哭腔。
“诏狱是最危险的地方,但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进了诏狱,除了父皇就再没人能动他一根头发,就算陈世钦亲自下手也不能够。二哥你曾救过许多锦衣卫的性命,纵然如今东厂势大,镇抚司上下也未必不记你的恩德,知道他是你的人,不会让他吃什么大亏的,了不起关上一段时日,总能放出来。你留这么个死穴在身边,还不知道有多少腌臜货色在等着捅你一刀,不如干脆放给父皇。你让他去,父皇也会领你的心意,如此一来,父皇就不会再为这个责罚你了!父皇当年既然没有杀他,今日也就不会随便杀了他。二哥!你信我,信父皇,就听这一回劝吧!”
他就这么拼尽全力地抱着他唯一的二哥,大半个身子都悬空出来,摇摇欲坠,直把自己咬得双唇血红也不肯放手。
嘉斐又急又气,却又不能当真狠心推开了就让嘉钰摔在地上,一股心火窜上来无处宣泄,只得恼地将那只羊脂白玉碗掀出去。
剔透薄玉发出凄厉脆响,当即碎了一地。
门外守了多时的童前听得这一声惊响,再也等不住了,一个箭步推门冲进来,紧张唤了一声:“王爷!”
这兄弟俩关系亲密,好时自是极好的,隔三差五不好一回,吵闹都是家常便饭。更别提四殿下原本就是那样一个猫儿脾气。童前其实早已见怪不怪。
然而外间那几个御医是没太见过的,听见这么一声,都慌忙跑来,见靖王殿下黑着脸站在一地碎玉中央,四皇子整个人却都挂在兄长身上,要趴下了,吓得七手八脚上前,就把嘉钰架回床上。
“二哥!”嘉钰被御医们牢牢按住,只能拼命挣扎着望住嘉斐,豆大的泪珠一颗颗从眼角淌出来,顺着乌黑发丝落在枕头上。
那模样太过可怜,纵然看惯生死如童前,多少也有些不忍,便小心翼翼低头上前,又试探着唤了一声:“王爷?”
但嘉斐由始至终也没再回头看一眼。
“走吧。”他只沉着嗓音对童前命了一声,便率先拂袖大步而走。
童前无法,只得紧跟上去,报道:“七殿下跟着那鞑靼王女往陆家的霁园去了。”
“卢世全呢?什么动静?”嘉斐冷着脸问。
童前道:“陆家刚刚派了人往织造局去送信,卢世全此刻也已在路上了。”
这个陆澜。
嘉斐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只愈发加快步伐。
童前紧追两步,犹豫了一瞬,补道:“王爷,那姓陆的……也给咱们送了样东西过来。”
闻言嘉斐终于步子一顿,看向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