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有浙直总督,不仅统领浙江,还兼领着南直隶。
人人都说浙直总督是封疆大吏,威赫一方,只有他这个浙直总督本人才知道,这根本是块烫手山芋。
而这山芋他已眨眼在手里捧了八年。
八年前来浙江之前,他曾在御前信誓旦旦,此次南下不平倭患誓不还,结果一晃八年,他果然愧不敢还京面圣。
东南的倭寇他平不了,不是因为他胡敬诚没有能耐,而是因为浙直总督这个官还不够大。
东南之倭患,直白说,其实并非外患,而是内忧。
这些倭寇实则不过是海盗,比之北方的鞑靼铁骑,无论战力还是数量都要差太多了,但就是一直不能根治。
是因为朝中有人不愿意根治倭患。
通倭谋财的主谋,当然不是那个被当作弃子杀来以平民愤的陆澜。
甚至不止是织造局和陈世钦。
这一根绳上的蚂蚱密密麻麻,甚至互相之间未必都是同心同路的,其数之多,不胜数,也不敢数。
至少是他胡敬诚不敢数。
但靖王殿下则不同。
有太多浙直总督不能做的事,靖王殿下不仅能做,且能做得到。
初闻圣上将靖王殿下放来东南时,军中多少人替他不忿,唯有他本人感激涕零。
他以为圣上这是终于体恤他的难处了。
这位靖王殿下不需要知兵识略能征善战,甚至并不需要在前线露面,只要能在南直隶替他按住那群拖后腿的蝇狗之徒,则前方大事可成。
靖王殿下在北方力挫鞑靼,终与蒙人达成了休战通商之约定,这件事胡敬诚当然也有所耳闻。
他起初不太尽信。
他曾有幸在京中见过这位靖王殿下两面。
印象里的靖王嘉斐,还是当年未及冠年的二皇子,虽然锋利,到底是个孩子,更无一日领兵,无一日上过战场。胡敬诚实在很难将之和一个能够统帅五军平定边关的形象重叠在一起。
将军征战,皇子领功,这种事古来有之,并不稀奇,胡敬诚认为,北疆之事,多半也便是如此。
及至殿下从关外回来,寻他解围,又与卢世全一番鏖战。
他才赫然发觉如今的靖王殿下与当年那个少年似乎已有所不同。
但仍然是锐气有余稳妥不足的。
否则,此时的殿下就不该着急去碰织造局与司礼监这颗大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