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贤一阵无语凝噎,实在已找不出别的话再与陆澜说。
顾三娘满脸震惊错愕,显然仍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圣上当真想要我死么?为什么……我究竟犯了什么事?”
她困惑又委屈地看着眼前的每一个人,面颊涨红时,泪水拼命在眼眶中打转却觉不可能落下。
她毕竟还只是一个二八少女。
那模样叫甄贤好一阵揪心,开口想要宽慰她两句,却被嘉斐往后拽了一把。
“三娘,你去把张二和从前寨中的兄弟都叫过来。”靖王殿下静静看了顾三娘一眼,率先迈开步子,就往外走。
“殿下——”甄贤忽然心头一紧,下意识便想要阻拦。
嘉斐却回头看他一眼,轻轻扶住他手臂,低声安抚一句:“没事的。”
甄贤万般无奈,却也只能顺着他,默然跟上去,垂手站在了他的身边。
军营中就这么一个娇花一般的姑娘,人人捧在心尖上,听说三娘回来了,一群大老爷们都很激动,眨眼乌泱乌泱全跑过来,吵吵个没完没了,但很快就又鸦鹊无声了。
嘉斐简单说了事情,没有细讲,就告诉他们陈督主不满郭鑫之死,执意抓住女子不得入军营的事,要置三娘于死地,为今之计,只有让三娘逃走。虽然说得简单,倒也不是假话。
众军听完,皆是又惊又气,纷纷大骂起来,却也并没有人能有个主意,都只嚷嚷着要拼命保护三娘,又说全听王爷的吩咐。只有张二一个一脸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嘉斐看了义愤填膺的众人一眼,语声一沉。
“如今东厂派来杀三娘的杀手已经在路上了,拦截是拦不住的,防也不胜防。大战在即,容不得差错,更容不得乱心。所以我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们要想好。”
他说到此处,刻意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下去。
“愿意留下的,还是军中兄弟,一切依照军律用军功说话,既不会为难大家,也没有什么优待;想要追随三娘的,今夜子正,带着你们的船走。我给你们足够维持半年的粮草,半年以后,靠你们自己。至于去哪儿,干什么,我不管。我只有一点要求——不许为难自己人。如有一日,你们袭扰了我朝的商船或是沿海百姓,今时如何剿灭倭寇,将来一样如何剿灭你们。到那时候,兵戎相见,没有情面可讲。”
他说得十分严肃,眸色更是比刀剑还要锋利,显然并不是在说笑。
众军猛听见这一番话,瞬间有点发懵,全怔怔望着他,发不出什么声音。
殿下是要快刀斩乱麻,防止众军受人挑拨而哗变。
这其中要防的自然也包括陆澜。
甄贤暗自握紧了遮在袖中的双拳。
顾三娘在军中威信颇高,尤其这些龙虎寨出来的人更是仍将她视为女寨主,如有不忿三娘遭遇而生出异心者,宁愿忍痛断腕,也不能留下。
让他们走,总比让他们乱要来的好。
但这些人从前就全是盗匪,如今这么一走,必要成为海盗,不威慑他们是不行的。
又及这些人也算是这支新军中的元老,倘若走得多了,只怕动摇军心,会引起更大的乱子。
殿下此举,多少有些赌博的意味,赌从临安南下一路,他这个主帅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究竟如何,更是赌这些人的义气与心智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