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钰沉着脸,掩不住眼中焦色。
“我自己回来的。”他那一点心思,苏哥八剌早猜着了,就大喇喇上前在他身边坐下,一边拍着身上的草和灰,一边解释:“崔姐姐和小世子都没跟来,虽然白皓仁不怎么靠谱,但有童大哥和那十几个卫军兄弟,还有娜仁她们在,应该没事。”
她仍然对白总兵直呼其名,却已经改口开始喊童前“童大哥”,想来这三年在北疆算是守望互助彼此倚信。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孤身一人返回北京?
“你回来干什么?”嘉钰仍拧着眉疑惑追问。
瞬间,苏哥八剌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她略颔首,思忖片刻,轻声问:“七郎他……这几年还好吗?”
嘉钰不由一怔,嘲讽已从眼底漫上来,“怎么?我们家小七儿终于守得云开见明月了?”
话音未落,苏哥八剌眼中转瞬即逝的异样便彻底扩散成惊诧。
“你难道真的就一点消息也没得到?”
她正身望住嘉钰,再开口已多了几分肃然。
“我回来,是因为有另一个人要回来了。”
嘉钰眸光一颤,那个名字张口已呼之欲出。
苏哥八剌却将手指放在唇上打了个呼哨。
应声又有一人从草海里竖起来,一溜小跑过来,还没忘了拍着头上的草发牢骚,似乎是嫌小公主让他趴着吃了太久的土。
这种时候还有功夫儿抱怨,不用细看四殿下也知道,只能是玉青那小子。
“今日可真是热闹了。”嘉钰不由看了一眼那牵狗人。
牵狗人拱手垂头向他行一礼,一副谢罪的模样。
嘉钰又瞥一眼自己身边的萧蘅芜,自忖对方虽然没打招呼就藏了苏哥八剌和玉青来吓唬他,但他却也临时起意带来了萧娘,就算心里有火也撒不出来,只能轻“哼”了一声。
既然玉青露了面,看来二哥是真要回来了。
这种时候放了玉青出来传信,说明二哥身边能够真正深信无疑者也没几个,情势依然凶险。
尤其二哥的书信能够指使得了他,未必能差遣那位公主殿下。
说动了苏哥八剌的必是甄贤。
只一想到“甄贤”,嘉钰的脸色就更不好了,立刻阴沉沉地冲玉青一伸手,就呵道:“拿来。”
玉青也不知自己这才冒个头怎么就触怒了四殿下,赶忙小心翼翼把一颗封着靖王殿下书信的蜡丸双手送上,又吐了两口沙子,道:“信和人我都送到了,得赶去与王爷回报。四殿下可有什么口信让我转告王爷么?”
嘉钰攥着那蜡丸,死死不肯松手,好一阵神情恍惚之后,才喃喃吐出一句:“京中万事有我,让他放心保重,我等他回来。”
这种话,若从旁人口中说出来,也就是一句表忠心的废话。但四殿下说来,总让玉青心里毛毛的。玉青觉得古怪,又说不上哪儿古怪,也不知怎么回话才好,于是干脆点点头转身逃走了。走前还没忘了伸手揉一把黄龙的狗头。
对玉青这小子黄龙还是熟识的,便耐着性子任之揉捏了一番,冲着他离去的背影,喉咙里发出不悦的低吼,待嘉钰安抚地又扔了一条肉脯给它,才又埋头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