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他看错,是他一厢情愿把自己的执念强加于人。
如今的陆澜着实与当初那个与他泛舟太湖上对谈寒山中的陆光风不太一样了。
陆澜是个聪明人,今日之事他是早有预料的,正是因为早有预料,才能有所准备,得脱其身。按理说,该早已看得通透才是,何至于反而愤世嫉俗呢。
但无论如何,有一句话陆澜说得不错,从前那个为宫中支使的霁园陆澜,着实已死了。
甄贤靠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书卷,却是一阵阵出神。
一旁的嘉斐见状,干脆把他的书抽过来,扔在一边不让看了。
卫军们轮班戍卫,只需要两间房便足够休息,另两间原本是给他和靖王殿下一人的,只不过殿下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要从他这间屋里出去另住的意思。
此时的殿下,拿走了他手里的书,定定望着他的眼,还要特意抓着他的手不许他逃走,软言软语问他:“你胸口还疼不疼?”
“已经不大疼了,只是有些容易累。”
甄贤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想要想笑。
这一路诸多辛苦不假,但殿下一直将他照料得很好,甚至亲手替他料理伤口。他也终于渐渐习惯了在卫军们的注目之下为殿下解开衣衫裸露出留有伤疤的肌肤。
只是殿下每每小心翼翼,好像他是雪做的,捂在心窝里都能化了,实在让他也无奈得很。
甄贤主动褪去外袍,又仔细解下裹伤的绷带,露出新长好的嫩肉。
嘉斐细细替他擦了身子,换好伤药,又盯着他把药汤喝干净了。
喂小贤喝药是全然不同的。
以往伺候嘉钰,总得蜜水、蜜饯、糖豆子全部备齐了,再抱着哄上许久,直哄得药都快要放冷了,才能把药送下去。
小贤虽然也不是不怕苦,但比起嘉钰可算克制太多了,每每自己皱着眉一口一口努力往下咽,反叫人心疼不已。
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先是四郎,后是小贤,他与谁亲近,老天爷便好似偏要格外为难谁,弄得一身伤病,整日离不开药罐子。
嘉斐眼看着甄贤的药碗空了,便将他扶起来,哄着他早些上床去休息。
甄贤顺从地任由他脱了鞋袜,躺在床上,却仍是大睁着眼,难以成眠。
“睡吧。外面有玉青他们守着,不用担心。”
嘉斐便自己也宽衣解带爬上床去,将他搂在怀里,一边安抚轻拍着他,一边如是哄慰。
甄贤缩在他胸口,良久沉寂,轻叹一声。
“殿下当真决意要收编这一路匪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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