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牧羊。”
牧羊女刺出剑后,嘴中才轻吐出剑招。
她手腕稍一用力,枯枝就从那个杀手的脖子上被抽出,没了支撑的杀手尸体也噗的一声倒在地上,喉中流出的血渐渐从他死不瞑目的头颅下渗透出来。
阿青的枯枝上没有沾染上点滴血液,将枯枝插回腰间,阿青的眼中多了一些冷酷之意;
看到这个目光突然转向自己,阿辉被阿青眼中的凌厉神色吓得咽了一口口水,只听牧羊女问道
“解释一下。”
阿辉从怀中也拿出了一个火折子点起,向四周扫了扫,发现这些瓮罐摆满了地洞;
用火光照进任一一个罐子里,都可以看到里面装着一个或昏迷,或发出惧怕眼神的孩子,无一四肢不是被折断的。
阿辉长叹一声,问阿青道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生肖门干的那些勾当吗?”
火光扫遍了这洞中所有的瓮罐。
“这些就是被生肖门拐来的孩子,他们没有习武的天资,便被折断手脚,之后还会被灌药毒哑,成为只能爬行在街上的可怜乞儿。”
阿青的脸在火光中看不清任何表情,但阿辉却从她身上感到了极深的寒意。
“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就是生肖门。”
地洞里又传来一声怪响,阿辉拿火去照,原来是那个女孩不知道何时蹲在了角落里;
女孩用手紧紧捂住嘴巴,努力让自己不哭出声来,但口腔中的哭声还是从她的指缝间发了出来,变得类似于打嗝的声音。
阿辉看向这个女孩的眼神不禁也带上了一些怜悯,这个女孩和这些被废了的孩子有什么两样呢?
一个从此成了乞儿,一个却小小年纪就成了雏妓,都尝尽了人间的恶意。
阿青走到女孩面前,蹲下来伸出双手抱住她,原本一直强装镇定的女孩经受这样的刺激再也撑不住,紧紧搂住阿青,更是对她哭诉了起来。
“姐姐姐姐他们好可怜啊,他们还只是孩子啊!”
阿青慢慢抚着女孩干瘦的脊背,听到耳边带着稚音的哭声,阿青心中的悲意如海浪翻腾;
对啊,他们是孩子,你也只是个孩子,为什么孩子都知道可怜孩子,这些人却能如此狠心?
阿辉突然耳朵一动,他对女孩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女孩赶忙收住哭声;
阿辉则是走到路口处凝神细听,越听他的面色越加凝重。
阿青站了起来,带着女孩走到他的面前,用眼神问他发生了什么;
阿辉则是比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说他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上面全都是杀手,让阿青等下见机就逃。
“不用。”
阿青的嗓音在地洞中无比清晰,不仅是阿辉可以听到,他保证就连上面的那些杀手也能听到。
但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阿青就向他甩了甩手,叫他躲远一点,再叫女孩站到阿辉的旁边,自己则是再次抽出了腰间的枯枝。
阿青想起了临行前阿耶说的话,无论什么问题,只有面对时才会知道自己心中的答案;
现在阿青知道她对生肖门的答案了,她要为那个女孩,为这些孩子——讨回一个公道!
“此剑,牧羊!”
地上的杀手们听到底下又传来了一个女声,正要分队攻下的时候,出口处突然爆出一声巨响,守在出口处的几个杀手被一道剑气生生击飞出来,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随着在地洞口升起的尘烟,杀手们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中漫步而出,手中拿着的竟是一支枯枝!
领队的杀手眼神一眯,下令道
“杀!”
隐藏在黑暗处的杀手应声而动,各种暗器毒烟皆向阿青袭来;
阿青闭起眼睛,身体做了一个人类几乎不可能做到的扭曲角度,不差分毫的躲过了所有暗器;
用左袖捂住口鼻,阿青就从烟雾中向那些杀手杀了过来。
领队杀手见他们的暗杀手段没有用,只能下令让杀手们都上去跟阿青近战,尽管杀手并不专于兵刃,但这么多的精英杀手,就算是磨也能把这个娘们给磨死。
等到阿辉悄悄从地洞中上来想要援助阿青的时候,阿青已经把杀手们杀到了庭院之中;
在月光的照耀下,阿青的白衣与那些杀手的黑衣形成强烈的对比,在阿辉的视角里,这一刻院子中似乎只剩下了黑白两种颜色,但再凝神细看,阿辉发现了第三种颜色。
在阿青与那数十个杀手之间,阿青的枯枝每到一处,就像挥出画笔一样,在地上墙上都画出了道道痕迹,只是这不是墨迹,而是鲜血染成的血迹!
阿辉已经忘记上来是干嘛的,他只能傻傻看着阿青的剑舞;
那不是一场搏斗,也不像一场屠杀,更像是一场剑舞,这是阿青的独舞;
等到半刻舞毕,阿青一人屹立在月光之下,身边剩下的只有堆满院落的尸体。
看着阿青一袭白衣的风姿,再看到她脚下的满地血迹,阿辉心中不禁浮起了‘白衣血地’四个大字,
他张嘴喃喃道
“这就是剑客吗?”
阿青睁开了眼睛,她平生第一次杀了人,而且是杀了这么多人,可她没有觉得丝毫不适,她觉得还不够,她耳中似乎又传来了那个女孩和那些被折断了四肢的孩子的哭声。
抬头看着楼上那些发出昏黄灯光里的欢声笑语,阿青转头问阿辉道
“里面也都是生肖门吗?”
阿辉呆呆看着阿青,半响才反应过来,赶忙问答道
“应该都是。”
他回答完后就看到阿青如鬼魅一般瞬息就消失在了自己眼前,然后不到几个呼吸,他就听到这个暗娼馆的各处都传来了惨叫声,但都只有一声就重新归于平寂。
等到阿青再次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这个暗娼馆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声响,阿辉不禁咽了几大口口水。
这个女子竟是把这里的生肖门人都杀了吗
“你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你需要的吧。”
阿青撂下这句话就越过阿辉,重新回到了那个地洞之中;
而阿辉则是在阿青经过自己身边时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他竟然对阿青产生了惧怕的情绪。
阿辉转头看着那身白衣消失在黑暗之中,他知道他这一生都忘不了这场月下血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