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昭然一脚踢开房门。
星光照不进来, 屋内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姜宛卿生怕他磕碰着什么他磕着碰着就罢了, 可别把她摔了!
你小心些, 哎,放我下来
一语未了,姜宛卿整个人被准确无误地放在了床上, 风昭然顺势俯身, 眼看要压在姜宛卿的身上。
啊姜宛卿全身崩紧了, 一声惊叫脱口而出。
忽地一团光芒亮起,风昭然在她枕边摸出了火折子。
叫什么?
灯光下,风昭然依然保持着俯身在上的姿势,眸子本就黑,此时更是黑得深沉,或许是因为近,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低哑。
这荒郊野外的,孤真要做什么,你就算叫破了喉咙又有什么用?
姜宛卿:
倒也是。
灯下两人离得极近,近得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吐息,姜宛卿悄悄地把自己往里面挪了挪。
但风昭然的姿势等于是将她禁锢在羽翼之下,她挪也挪不到哪里去,风昭然的视线在她脸上巡梭,五妹妹,你怕我?
姜宛卿心道岂止啊。
上辈子跟他做了三年夫妻,也没见过他这般模样。
若不是这宅子里没有酒,姜宛卿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喝多了。
风昭然只见她两眼微微圆睁,眸子里映出两团小小的火焰,满是诧异,真像一只被逼到墙角的猫。
笨笨的。
他起身,手还是没忍住,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
这个动作过于亲昵,姜宛卿整个人彻底呆住了。
这荒山野岭的,这人别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吧?!
*
第二天一早,姜宛卿把昨日的收成搬进厨房。
腊肉挂在房梁下,鸡蛋拿碎稻壳叠着收在木盆里,兔子则要现成地剥皮收拾。
给兔子剥皮的时候,姜宛卿特地让风昭然过来帮忙。
一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前几次似乎太过能干了,不知道风昭然有没有疑心,这回若是徒手剥皮,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二也是想看看风昭然什么反应。
风昭然有洁癖,一是讨厌旁人碰他,二是讨厌血。
但这次姜宛卿只唤了一声,风昭然便过来了。
虽是眉头皱起,依然坚持完了全程,甚至脸上都蹭上了一点血渍。
看我做什么?风昭然问。
没什么没什么。姜宛卿赶紧端起剥好的兔子走了。
真的太奇怪了人是说变就变的吗?
姜宛卿觉得风昭然不单跟在皇宫时的太子殿下不一样,和她上一世的记忆里也不同了。
料理好兔子,两人一起去挖了两颗笋,荠菜已经挖完了,姜宛卿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满地野草中发现了一蓬野葱,遂拔起来炒鸡蛋。
再切了半块腊肉煮熟炒冬笋,外加一道爆炒兔丁,这一餐放在从前在京城的时候,在两人面前都上不了面台,但来这里之后却是最丰盛的一顿。
两个人都吃得有点撑,端了把椅子在园子里晒太阳。
冬天的太阳很稀薄,午后的阳光异常珍贵。
姜宛卿从前去方家村总能看到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当时好奇他们怎么能一坐就是半天,动也不动,现在才发现肚子吃得饱饱的,太阳晒得暖暖的,给个神仙也不换,还动什么动?
风昭然忽然道:若孤不是太子,就这么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也甚好。
姜宛卿悄悄在肚子里嘀咕:你才不会。
不过显然晒太阳晒得甚是舒服的不止她一个,连风昭然都生出了这种感慨。
荒野之地没有更漏,过日子全靠天时,两人日出而起,日落而息,时间过得缓慢又平静。
腊肉经久耐放,想吃新鲜肉却得自己进山。
姜宛卿两世里捡肉已经捡出经验,知道大树底下常有收获。
期间她又去了两趟方家村。
第二次去完回来的时候,天降大雪。
姜宛卿没有雪天行远路的经验,不知道下雪天路上会这么泥泞。
好在随身带着柴刀,她给自己现砍了一根手杖,这才勉强没有摔倒。
雪花从无边无际的高空往下落,姜宛卿开始盘算照这个速度走下去,只怕还没回去天便黑透,这么一路淋着雪回去着实在点惨,早知道该问方嫂买把伞的。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了远远有一个小黑点。
她起先怀疑是野兽,但看其移动的速度并没有多迅疾。
这条路十分崎岖,只有她一个人在走,从来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
难道是桐城县衙的人发现了这条路?
不对,那些人只守在前面关口,对她和风昭然不管不顾,完全是任他们俩自生自灭,上一世直到他们离开,看守的衙役才进来过一回。
树木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整片山林像是披了上一层白色的绢纱,那人渐行渐近,斗篷的帽子盖得极低,只露出下半张精致得近乎娟秀的脸。
姜宛卿一时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殿下?
风昭然抬头,眸子原本有些冷冽,但在看到姜宛卿之后,那一点冷意就像被春风消融的薄雪,转眼化为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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