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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雪游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在这个荒芜似原野的梦境中,他只身一人长久而茫然地行走在一片雪白的原野中,四周只有深霾一般的雪雾,浓重地遮住他的眼睛。他不知道这是哪儿、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身上一片冰凉,寒气侵入肌骨,雪游瑟缩地环抱自己的臂膀,却在心底怅然若失地明白:这里没有人会救他啊。就在少年将脑袋缩进臂弯里,怔怔地看着无穷无尽的雪以后,忽而感觉到地上凝结的、惨白的雪,开始蠕动收缩,仿佛有介质的流体一般纠缠变化,颜色由惨白变化为了猩红——竟是无穷无尽、沿着他的每一寸肌肤缠绕而上的血液!
“——!”
雪游用力一挥手臂,恐惧在心中升腾而起。血,短短十七年如梦似幻的颠沛人生中,他合该见过多少沸腾的、凝固的、猩红的、流动的血?有他父母的,有他见过但无力保护的百姓的,有他自己的,有他珍视在乎的人的。有被自己屠戮殆尽,一把火烧尽的仇敌的,他不怕血。却害怕此时此刻缠绕在他身上,无数血海之中翻滚出的微弱嘶吼,这嘶吼逐渐变得如泣如诉,哀怨无匹,怨愤而凄厉地幻化成为无数人的面庞,或怒吼或冰冷地,俯视他。
“薛雪游,平阳薛氏沦落至今,你身为薛氏子孙,竟未想过复仇,戍护山河,你…”
“不配为人子…不配为人子…你何以敢身居薛姓下山…你…”
“你可知你称自己是薛雪游下山时,我真的在恨你…”
一时是威严苍老而萧索的声音,愠怒地细数他曾做下的事,一时是独孤琋年轻且清冽的嘲声,雪游瞪圆了一双眼眸,原本清方矜雅的脸庞浮现一种凄楚的狰狞之色,他张大了嘴,不断地颤抖着,剧烈地摇头躲避,心似针锥般硬硬地发痛,滚油一泼接一泼地从天而降,被撕裂的心防不堪重负,把他送上痛苦的顶端。
“不、不——我现在…我现在懂得这个姓氏的意义,我——”
他痛苦而嘶哑地颤抖着嘴唇,斥责剖白他的声音变化为清丽美妙的女子声音,
“阿弟…阿弟……为何不来救我啊?”
猩浓的血液如同一只纤细的手掌,柔柔地抚摸上雪游的面颊,他却几乎窒息,
“睢阳城内真的好冷、好可怕啊。我和阿默终生守护的百姓,他们怕极了…可是阿弟,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们呀?”
“你可知道我看到阿默的头颅悬在城外,有多痛么?那时…你在做什么呢?”
“——阿姐…阿姐……”
雪游再也压抑不住在眼眶中莹裹的眼泪,少年崩溃地在满面泪水中惶然地张开手臂,声音又幻化为无数的百姓,夹杂着一抹少年复杂而稚嫩的声音,空洞地问他。那是他在睢阳城外时,救下的生了大病的孩子,他的母亲因为没有诊金绝望地上吊,他没有想到贫困与长久以来的动乱会将这个心已如死的母亲逼上绝路,连问一问久久在上不知人间疾苦的江湖人与军官可否有不收诊金、义诊的大夫都没有,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还发着高烧,空洞洞地如同失了魂灵,如同现在,问他:
“大人…为什么不早一点来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人间处处是炼狱,为什么我背负了一身如今的罪孽、昨日的荣光,为什么我视作可能动摇江山的龙睛之钉却对这锦绣山河无能为力,为什么薛氏忠心耿耿却被连根拔起,为什么我总是看尽所有颓唐,狼狈而不知耻地渴望获得一时的松懈,为什么我总是——
——得到而失去所能拥抱的一切?
“炤儿…”
雪游向虚空之中抓了抓手掌,却除了那一缕复杂而哀伤的稚嫩童声化为的烟雾以外,什么都没能抓住。
执剑而似乎从来应该有力地抓住什么的掌心,空空如也。
可是心魔的审判始终没有结束,滚热沸腾的血液忽然凝结,如同一座囚笼,冰冷地把无数狰狞的血刺刺向他的身体。雪游痛苦地合拢眼睫,浑身骨头都像是要被碾碎了,却有一只有力的手掌贴上了他的咽喉,就在雪游睁眼张嘴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他看清了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眼神沉沉冰冷无比的男人,
——唐献。
雪游想说什么,无数冷汗滑落,他想说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每每都是他把自己逼上绝路…他喉咙中泻出一声小兽般的呜咽,垂死地低下了头颅,“唐献”轻松地扼断了他的颈骨,嗓音冰冷而低似重云。
“没用的废物。”
……
“他就这样魇着,你不担心?”
雪游昏烧过去的事是柳暮帆发现的。他原本想着,山庄中大事利落地进了尾声,已无甚好商议,只要弟子们听从调配也就是了,他可以有多点时间去赏玩这高岭莲花、又轻贱似雪泥的美人,然而一打开房门,就看到雪游烧红了脸,瑟瑟发抖地被梦魇住了。至于为什么会烧着,还不是昨夜柳暮帆又压迫着这不甘受辱的小道长在后穴射了一次又一次,玩的狠了,又不给他清理,这便烧起来了——被柳暮帆出声询问、挺拔身形隐在阴影里
', ' ')('的俊美少年回答是冷哼一声,嗓音冷冷地,又蕴着一团不自知的怒火,
“我的人你碰了一次,是你不知情。来以后依旧动手动脚…不怕我剐了你么?”
柳暮帆看了一眼独孤琋。
从他在霸刀给独孤琋递信,商议正事请来太行山以来,他是第一次看到独孤琋情绪如此冲动外放地针对他。其实独孤琋已在独孤家中执掌许多资源,他又与霸刀山庄关系匪浅,老夫人与柳庄主都很喜爱他,其中又有一层敬畏李唐皇室的意思。柳暮帆绝非不近权术,但独孤琋是真正身处权力漩涡中心的人,只是,太年轻了。
柳暮帆眯起眼眸,似乎促狭地说,
“哦?你真的在乎他被谁碰过?如果你要一一剐过去,最该剐的,可能还是近日你一连议事的天策府李忱、给他刻了徽记的唐献。前者或许很好办,对你这个宗室中人算不得什么,但是唐献?还有那个蓬莱门人?尤其是那个唐门,我亦认为棘手至极,你都能一一剐了?”
独孤琋少年俊美,眉目飞扬凌厉、艳丽狂放地冰冷与柳暮帆相对,语气沉了下来。
“你以为我不敢么?我放走薛雪游,是想看是否有其他势力回护他,或者妄想参与进来。没想到当真是群狼环伺——唐献,我必杀之。”
“你一路暗查,发现非但无人回护这小道长,而且截杀无数,露水情缘无数。呵呵,心疼了?还是觉得嫉妒?”
独孤琋讽刺一笑:
“嫉妒?如果我想要,我早就要他了。可惜他留着是对我有用,所以不许轻易给别人染指了。唐献对凌雪阁亦有用,他在唐门动辄得咎,唐傲天已存了去鹰豢令的心思,好把从前做的污名洗刷,彻底投奔李唐,改头换面…可惜现在凌雪阁需要他,我杀不得。但我一定会杀。”
柳暮帆面无衅色,反而以拇指放在雪游魇中痛苦沁汗的嫩粉脸颊边摩挲,仿佛赏玩珠宝美玉,戏谑暧昧,丝毫无掩眼中的侵占欲。
“…很不快吧,独孤琋?你视为掌中之物的‘道具’,你为了所谓的大业与他蛊药相连,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他却任人采撷,随便在谁胯下绽放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你。十六岁,恐怕这小道长都不知道你比他还小上一岁。知道了,或许会嘲笑你吧?年龄让你投鼠忌器,处处受制不得真正重视。家中对你不许破身的禁令,竟让你这么束手束脚啊。”
独孤琋眸中寒芒如凝,吐出一个冰冷至极的字。
“滚。”
柳暮帆但笑不语。
先前在这房间内,独孤琋就已经见过唐献,他知道。唐献在唐门腹背受敌,他想彻底脱离唐傲天的掌控,只能投诚于凌雪阁。同样要做天子脚下的赑屃睚眦,凌雪阁与唐门近年来有和有敌,是在以后必当分权制衡的势力。一个在江湖,一个归顺于皇帝,无论如何独孤琋都会在权力之争中,为凌雪阁争取更多的情报。然而最令人意外的是,当唐献踏入这间房间,这个年轻俊美、又确实如传闻中毫无人性、冷血、冷情的杀手,看也未看榻间仿佛他人禁脔、昏烧魇眠的薛雪游。独孤琋当然存了挑衅、试探唐献的意思,但他毕竟少年心性,此举赤裸裸地向唐献宣示自己的囊中之物,而唐献反应始终淡淡。柳暮帆想起那个深不可测的杀手,心中略有狐疑。当时他就在屋外,以唐献的武功必然知道他在外,但不声张,可以理解是沉稳心性;但当独孤琋言语讥讽犀利,说道“榻上美人,是我今时今日之昵脔,阁下是否打算收手放人”时,竟只有平淡而深孤已极的一句:“可惜愚昧病弱,是无用之物,眼下不如死了。”——柳暮帆微微压眸,他全不觉得唐献所言是假。诚然,如独孤琋不愿承认自己对薛雪游有难言的在意、如自己想将薛雪游收为己帐的欲心,终究是有一二分情义不假,大事前首当弃杀是真。但若唐献有心以他对薛雪游的影响为砝码与独孤琋斡旋,他只会得到更多,却分明不屑于这样做,或者是说从来没把薛雪游的生死放在眼中。
独孤琋当然隐隐被激怒,却把这份火气留到了与自己独处时才发泄出来。柳暮帆无奈摇头,碰上唐献是这样,等下碰到那个曾经和薛雪游“相知相爱”的蓬莱门人,岂不是滔天怒火了?
屋内,独孤琋面色难看至极地撩开帘帐,手指抚在薛雪游方才被柳暮帆轻佻触碰过的面颊,无意识地收紧。
……
“——不!”
雪游从被褥中挣扎着坐起身来,一头光可鉴人的青丝娓乱地垂在肩上、背上。他被剥得浑身光裸,雪白劲瘦、软腻温润的身躯上爱痕未消,颌边火辣辣地痛,是一道新鲜的捏痕。雪游此时看不到,大口大口地呼喘,漂亮狼狈的脸上满是惊恐,那鹿一样的瞳子圆睁放大,无辜且泫凄。只是他才醒,就看到有一个坐在凳子上、守在床边,手中还拿着一只盛着汤药的碗,无尽哀伤、关切、担忧,却怔怔压睫敛收在眼中的男人,他依然是风光霁月,飘然若仙,一身白衣如龙宫来使,光姿清俊而出尘。他的眉间却仿佛有旅途遥远而奔来的疲累,淡淡的倦色难以掩饰。
方璟迟。
雪游呆然回神,唰地一
', ' ')('下抽痛了眼角,觉得酸痛得几乎落泪,他快速地将自己裹在被褥里,片刻后又觉得掩耳盗铃,慢慢、慢慢地从被褥间转头,喑哑地问。
“你怎么在这里。”
“被梦魇住了么?”
方璟迟轻轻探手,如海中长风一般清透温柔的声音,在雪游耳边回响。他多熟悉这样的声音,这双抚贴在他颊上的手,他熟悉这个人的声音、熟悉这个人的双手、身体的每一寸,即使他现在已经分不清当时对方璟迟的感情几分是彷徨无所去的依赖,几分是疲倦逃生以后的沉溺放纵,几分是真真切切为之沉沦的动心,他都知道心底依然渴望这个人能再度拥抱他。但雪游亦清醒地回过神来,唇角微涩地抽动,纤长的睫羽颤抖。
“…你还来做什么,我不是早就…给你写书信说明了么。”
他在拿话激方璟迟。
方璟迟眼眸微暗,却很无声地笑开。小家伙给他来信,他早知会有这一天——被雪游发现,其实从睢阳相遇就不是一个巧合。甚至恰到好处的救他、突围、带走、重逢、相知,都是以情报推演好的入局之计。他与衍天宗联手策划了测世之局,请君入瓮,只为了离十数年前的真相近一些,才能为九天对天下的测算提供更准确一些的情报。他如愿以偿,得知了雪游确尔极有可能就是当年那颗“龙睛之钉”,甚至可能背负气运、有动摇时局的可能,但最终入局的,就只有雪游一人么?他真正也在雪游身上感受到了雪游全身心依赖他的、炽热无保留的爱,因此雪游终于幡然醒悟,写信问他,说要分开——他何以纯善保留至此,信中其实不曾怪过他。是不知道、不愿知道其实当年自己袖手旁观师兄受伤、自己与百姓垂死才翩然相救,还是根本不愿意戳破?
可自己,分明不该对这封信有回音。任务已经达成,他可以回到东海、回到蓬莱,但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违抗什么的欲望,他想见一见雪游。
是爱吗?或许是啊。爱是什么呢?方璟迟静静想。他知道雪游所有受到的非议、屈辱、伤痛,这一路中他心急如焚,想知道雪游是如何知道了这一切,在奔赴至霸刀找到向他透露行踪的独孤琋,听独孤琋冰冷而坦诚了吐露了一切雪游后来遭受的痛苦与侮辱,他前所未有的悔恨,双掌颤抖,几乎克制不住裂动的心悸。他后悔将雪游牵扯入所谓天下大局的算计,最后几乎谁都毫发无伤,最终受害的却只有雪游。他曾听到一位学贯古今的老琴师拨弦而歌,说世人如何对待艳冠一时的美人、绝世才现的珠玉:极尽追捧,又肆意践踏,趋之若鹜,更弃之敝屣;挥舞起毁镑千钧欲把她压碎,再抛洒出艳羡无数想令她永恒。在她的头上冠以花之芳名,以示轻贱,以示赞美;又为她缀以天潢贵胄才有的雅称,以示崇拜,以示讽刺。
这就是他曾对雪游做过的、造成的事。
而爱呢?就是这样既轻贱而推崇备至、堪称痴迷而愿跪伏在爱人裙裾下的爱啊,它要比东海广洋上迭起的汹涛骇浪还要惊人心魄,苦涩而甘美,轻易地点燃每个人心中原已星星的火炬,把欲望点燃,成为吞噬一切的薪火和在顶峰俯看的玫瑰…与雪游相知时,他想,爱啊,就是一生一世之思慕、永坚不渝之心到白首的缠绵吧?把万物都吞噬,摒除一切的、独占的餍足。可是他今时今日,以那种盛满了雾似的、让雪游恐慌地感受到方璟迟离他越来越远的,缥缈的哀伤的双眼看向浑身伤痕的雪游,他放下了药碗,轻轻抚摸雪游怔然垂泪的眼眸,如同怀藏稀世的珍宝、如同孤身在尘世流浪。
“你别担心,雪游…。我会走的,我会如你心中对万千小人的厌弃、希望他们应得到的结局一般离开的。只要你想…我可以远遁蓬莱,再也不踏足中原。所有我留给你的伤痕,希望你永远记得它,又最好有朝一日可以释然地放下它。只要你…有任何的危险,我都会来帮助你的。”
雪游咬住嘴唇,死死地看着方璟迟。他也只是一个年仅十七岁、在人世的漉漉尘泥中挣扎翻滚才艰难地得以求生的,孩子。他悲伤欲绝而愤恨零落,如同被背叛一般看向方璟迟。他知道是自己先推开了方璟迟,发现了被欺骗的一切愤怒与他要去复仇的冷恨让他无法再耽溺情爱,可是真的要到从心上剜下这块活生生的血肉时,他几乎喉咙腥甜,呕出一口血。
“你……你在说什么…。”
方璟迟静静地放下手。
他从前无数次地环住眼前人的腰肢,感受到恋人的温度,渴求地从爱人身上汲取温暖。雪游在渴望温暖,他又何尝不是,只是——
他静静、静静地看向雪游而笑,这轻似鸿羽轻盈而无尘的一笑,清丽不似凡世中人,于是天地都宁静。方璟迟垂眼,看向如今再也无法将雪游揽在怀中的手掌,空空如也。
——爱是什么呢?爱就是很喜欢啊,不想离开啊,看到他,就会安心啊。
即便手中因不再能怀抱你而空空如也,我的眼睛依然可以看到你毕生行走涉历的、振翅高掠的自由。
放下了。
……
叶远心走入房门时,堪堪看到雪游靡卧在床榻上微阖着纤长浓
', ' ')('密的眼睫,修长纤细的瓷颈坦率而露,光洁的肩臂竟无遮蔽。以剑、以貌不同地在世人心头荡起波澜的纯阳剑子、听冰薛雪游,敛睫倚卧在床上,仿佛在睡,仿佛滞滞地在想什么。叶远心出声,关切而心疼。他来时就问过了柳暮帆他做了什么混账事,为何好好的烧起来,险些大打出手。此时看到雪游,他上前轻轻地将雪游揽在自己的怀抱中,揉按雪游的额角:
“…雪游。这样好些么?”
叶远心嗓音轻柔,珍惜备至。他不知如何能做到对雪游更好,少年的情切显得有些羞赧,但却炽热地让人感受到温度。忽而一双纤细修长的玉臂环住了叶远心的腰身,叶远心微怔,除非在情事上被逼得狠了、否则雪游不会如此依赖地向他伸出手。他默默地垂声,心中知道雪游虽然默许了他每次与自己亲热,却往往是纵容、不愿二人反目,隐隐有自暴自弃的无奈,觉得被一个男人上是上,在霸刀山庄之中,他绝不要自己被柳暮帆完全掌控在胯下。因此由着他、包容他,而他总很焦虑地想和雪游说明:不是,不是的。我喜欢你、想同你好,是因为你很好,不要妄自菲薄。而他被这样沉默而温情低首次回应,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叶远心才转过身来看雪游,
“雪——”
“唔”
雪游倾身,一声轻响后薄薄的被褥零落,莲瓣一般修长皙软的身躯袒出来,他玉臂一环,便从叶远心的腰身勾至男人的脖颈,分开双腿跨坐在叶远心两膝上,一截小舌微露,动情地似猫儿般舔吻着叶远心的嘴唇、面颊。雪游心中跳得厉害,无边无际的疯狂在脑中燃烧,他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什么都不愿意去思考,能令他火热燃烧起来,感受到在活着的,只有被据有侵占、压在胯下被征伐时的快感,是啊,性爱有什么不好呢?雪游一下、一下地以唇舌舔吻着叶远心的嘴唇,两手胡乱而直白地把叶远心的衣衫解下,抚摸男人赤裸温热、坚硬结实的胸膛。他难耐地低头,清丽绝尘的面庞与睐光流转的一双眼眸中,竟跳动着叶远心少见的渴望、与难以言说的沉柔,叶远心喉结滚动,深抑一口气,声音是自己未觉的沙哑微喘,亦极尽渴望:
“雪游,你怎么了?…”
雪游不答,却以细白纤瘦的指尖去抚叶远心的唇瓣。他很少主动献吻,却倾唇一边边地含住男人温热柔软的唇瓣,“咕啾”“咕唔”的唾液交换声响起,雪游竟主动撬开叶远心的齿关,以柔嫩的舌尖挑舐叶远心的上颚、口腔,香甜甘美的津液从他口中渡来,唇齿相依,叶远心不由自主地环住雪游纤白的瘦腰,动情地回应,很快雪游便被吻得失神微喘,媚色欲染的浅粉在他白净清美的脸颊中浑升,点缀出好看的霞粉色,春情欲滴。雪游微微偏颈,失神地喘着,红唇翕张,却兀自压制,牵过叶远心的手掌,神情痴欲含媚地抚握在自己薄薄的心口,游移到挺翘如酥雪小山、奶头浅红软嘟的胸乳,引人一把捏住,轻轻带动大掌抓揉着。雪游轻轻闭上眼睛,纤长微簌的眼睫翩轻如蝴蝶,他唇间溢出满足的微喘,似乎有意勾引,握着叶远心揉捏自己奶子的手掌越发暧昧地勾抚他的手指,
“唔…舒服……好舒服…哈…远心…嗯…摸摸我、哈——好喜欢…”
雪游舔舔嘴唇,转过一双欲色深重的美眸,迷离地看着叶远心,似乎因满足而隐有哭腔,声音低呓软软,神色天真,
“远心、…为什么不摸了?你…你摸一摸,我好舒服…唔…哈啊……”
叶远心极力忍耐,雪游今日反常,他不知道是否是雪游身体异样,不想一时冒犯他,低哑压制,
“…我去给你请大夫……”
雪游却抓起他另一只大手,按抚在自己另一只莹酥雪嫩的乳兔上,两只手按着叶远心的两掌打着圈儿在自己胸乳上揉捏,甚至扶着叶远心的掌心去摩挲两颗微硬的奶头,满足地呻吟低喘,
“别、别去——摸一摸我、远心…我想要你……”
叶远心喉咙一窒。“我想要你”四个字对他具有极大的诱惑力,他揽紧雪游纤细的腰肢,两掌凝贴在雪游两只挺翘淫软的奶子上,大力地揉捏起来,莹白的乳肉在指缝间溢出,微微凸硬有茧的掌心把奶头磨得发涨,他喘息着凑近雪游的红唇、耳廓,含住了雪游的耳垂,
“雪游…。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雪游神色昧蒙,却空前痴迷地看着叶远心,乖驯依赖地揽着他的手掌揉捏自己的乳峰,连连娇喘,两条蹬跨在他膝上的大腿不住蹭在一起,叶远心能感知到美人这口下贱贪吃的淫穴已经淅淅沥沥地滴出不少蜜液,把他的衣裤打湿了。他在心中窒喘一声,转念压了眼睛,眸光晦暗,妖精——叶远心翻腕一揪雪游两颗送到自己手掌重的嫣红乳果,雪游则乖顺而瑟瑟地微微闭眼,将胸膛挺立,淫叫不止,
“啊——哈啊…远心唔、捏的我……好舒服…啊远心…哈……再揉揉我的奶子…唔哈…疼疼我……要我…”
“雪游…雪游…”
叶远心抚摸着雪游的腰线,喘息低沉,怀中美人拧着纤细如蛇的细腰,每一次喘息都引得他一身雪白莹腻的肌肤微微战栗颤
', ' ')('抖,风景绝艳而袅弱可欺,这光裸而似精魅勾引着叶远心的道娼敞开合拢的腿心,勾着叶远心的手掌在自己牝户上来回揉搓,眼睫扑簌,脸蛋嫩粉,竟然很乖地,
“要…要插吗……我这里没有毛…很好插的…”
因为喘息剧烈的缘故,他神色很天真纯然,他甚至勾着叶远心的手指剥入自己温热的阴唇内抚摸,自己将自己玩儿得嗯嗯啊啊地淫叫起来,将柔嫩微启的媚穴、万千人骑乘采摘却如斯美艳娇弱的小屄展示给叶远心看,他得寸进尺地将柔腻腻的腿根向叶远心胯骨根处一滑,挺翘的奶尖抵触在男人坚硬的胸膛,红唇在他耳侧,兰息潮喷,
“想要…远心的鸡巴…唔…插进来…肏我的贱穴…哈……”
一席荤话竟说得虽有些破碎、哆哆嗦嗦地,却很媚人地甜美,叶远心再也束缚不住,翻腕倾身,将雪游敞开伏示奉上的腿心狠狠拉开,几乎拉成一个雪白的一字,双目滚欲地俯看勾引着自己的美人,抓住雪游小腹上微起的纤细玉茎,有力地上下撸动着,喘息中把自己的阳物抵在了雪游的小穴上,“噗!”的一声挺插而入。
“啊啊——啊啊啊哈…好大…好重…远心、远心…”
“远心、远心、远心…疼疼我…”
雪游唇间抖出一声哭吟,美眸闪动间,睫羽上沾满了如露的泪珠。泪珠只一卷,就被他压抑在眼底,起身决然地、颤抖着吻住了叶远心的唇瓣。
“唔…”
“远心…哈…远心…你说过、喜欢、哈——!啊…喜欢我…让我知道什么是喜欢,假如你喜欢我的话…就肏一肏我罢…”
叶远心俯睫专注地看着雪游。被压在身下的人美眸朦胧,染湿的是双眼,他却难过低觉得,像是一只本应高飞的鹤,被点点泪光打湿了羽毛,无论他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时想要如何以唇喙啄热自己的羽毛,都不过是徒劳的哀怯。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薛雪游,更不想看到他这样难过。
爱一个人,岂能没有不舍与舍得呢?
叶远心瞳色辉耀,捧起雪游的面颊,在雪游怔怔仰看他时堵住雪游柔软似花的唇瓣,这一个吻鲁莽而青涩,叶远心坚定地答应了他。
“好…。但是,我不需要你回应我。”
叶远心俯身缓慢而郑重地将雪游压在了身下,急切而前所未有热烈地密密舐吻、啃咬在雪游每一寸莹润的肌肤上,肉屌顶在雪游软媚而敞开迎接他的雌穴内,感受着甬道内层层收缩的遮襞紧热地吸附着他的阳具,一寸一寸地彻底把自己敞开了,接纳着他与自己纠缠交合。仿佛一对爱侣,他们在床榻间鸳鸯交颈,十指交扣,发丝缠绕。叶远心扣着雪游的十指,由着雪游亲热二跌跌撞撞地吻着自己的耳垂、嘴唇,他亦动情地飞快挺动着劲腰,把粗长凶悍的肉屌插进雪游冉弱的小屄,沉胯狠顶、猛碾,雪游一抖一抖地战栗哭吟,被叶远心抓着自己扬起的阴茎撸动。他的这跟东西很久没有被快感激起而有反应了,此时此刻被叶远心捏揉在掌心,雪游在泪光激喷中咬住红唇,悠长愉悦的媚叫溢出来,真的好舒服…他忍不住以双腿勾住了叶远心的腰,把自己柔嫩赤裸、无所遮蔽与人紧紧结合着的小穴送给叶远心狂插猛肏,叶远心干得他太舒服了,他在欲海中翻滚,胡乱地抚摸叶远心的脊背,红唇张大。
“哈——哈啊…远心、远心…好舒服唔…疼疼我…肏我的贱穴…呜呜…进来了…插到子宫里……呃哈…把你的鸡巴插到我的骚屄里…我喜欢…很喜欢…”
“啊啊啊——唔——远心…——只有你、只有你…远心在干我——”
快感绵长,雪游在疯狂中啜泣,樱唇张吐出无数荤腻妩媚的叫床声,实在是天赋异禀的一只软媚淫兽,他夸赞男人的勇猛,奉上自己的冉弱,全身心地与叶远心纠缠。叶远心双目赤红,粗喘间满是男人压迫的慑人之气,虽是少年、青年之姿,眉宇间犹有褪不去的稚嫩,这青涩炙火半的情爱与坦诚却烫得雪游睁不开泪水朦胧的双眼。雪游被干得哆哆嗦嗦,柔腻的皓腕轻轻挣脱出来,吻在叶远心紧绷的嘴唇,
“说…说出来罢……远心…”
“能被你干呃、我很高兴……啊…”
叶远心一个猛顶,“啪!”地一声,随着他急速撸动雪游阴茎都动作,雪游激声一泣,阴茎中泻出了淅淅沥沥的精液!
他已经很久没从这处、得到身心皆满足的释放了。
“雪游…”
叶远心轻柔而深情地吻在雪游的唇角,细密地品尝,腰身一动,肉屌缓缓地褪出雪游紧紧包裹他的、紧致极品的嫩穴,带出层层温软的媚肉,复一个深顶,“呲!”地一声重新顶了进去!
“啊——呜呜…好大…好大……干死小娼妇的贱屄了…远心的鸡巴好会插…骚穴好爽…好舒服…唔…”
“…谁准你这么说。”
叶远心眸光闪回,神色复杂地抚摸雪游鬓发濡乱、春情无限的脸庞,他俯身再度吻了下去,长长征挞着美人细嫩小穴的肉屌无情而凶猛地在雪游屄中冲刺,回回都要狠狠地碾过美人穴深处的蕊心,然
', ' ')('后撞到脆弱的宫颈,把雪游撞得一缩一缩,他深知雪游喜欢这样粗暴地被对待,但这和言语羞辱是不一样的。叶远心把雪游软淫的一对挺乳玩在掌心揉捏,雪游“嗯、嗯”地承受,挺胸把奶子送得更立起,叶远心一面揉捏把玩,在乳头间挤出淅沥的奶水,一面吸过奶水后以唇描摹着雪游的耳廓,热气喷涂,倔强地教他:
“我肏你的时候,你是我的…不许这样说自己。”
雪游喃喃地看着他,心中酸涩、胀痛地感动。他是想要取悦叶远心的,所以学着那些往日说出来让其他男人欲望胀发的荤话想让他开心,但这样珍重的对待让他手足无措。身边失去的人越来越多,他不知道怎样回馈,下意识地缩起小穴想要抗拒叶远心一杆肉屌的进出。
“——嗯!”
“雪游,太紧了…你的小穴太紧了,别夹这么紧…呼……让我好好肏肏你…”
叶远心被夹得险些射了,嗓音低磁而煦柔,他爱惜地拨了拨雪游汗湿的发,怜惜地抚摸雪游被自己咬得险些破皮的、窄媚的红唇,吻了吻,呢喃着倾身在雪游耳边说了些什么。
雪游嗯嗯啊啊地点头,早已被干得失神,叶远心一声闷哼,挺屌全数射进了雪游的子宫里。雪游身躯一抖,娇软哭吟后再度接纳地环紧了叶远心的脖颈,乖驯软媚地迎接男人下一轮勇猛的征挞。
屋外,叶远心入门得急,有一丝门缝没有关严。有一个人、一身雪白,袍角伞顶连珠缀玉,美若天神的一张脸空洞而深哀地在离屋内一双纠缠的身影十数尺以外,目睹、倾听着发生的一切。
秋泪长滴,断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
这一次下山,也许再也看不到雪游。他要为过去对雪游做下的罪过而弥补,大战在即,安阀必将动用一切摧毁李唐江山的防线,他很清醒地知道,假如大战,雪游必会如独孤琋所说一样被利用殆尽,也许用来两军对阵时拖延时间,也许用来诱敌深入,但他不能让雪游成为任何一方用之即弃的工具。
他在下山前,想起雪游很怕冷。这一路跋山涉水,他执伞过江河、乘鸾越星洲,接到独孤琋书信以后,便在几乎不可能的十数日之内赶到太行,将将见到了雪游。
他在来前,曾想起一次雨后的床笫间,雪游隐约而模糊地说,他小时候曾经在的地方,其实下雪时并不很冷,他不讨厌雪,毕竟名字有雪,但他怕雨,所幸华山无雨。
八月的太行山,地冷雨沛,在他离开杭州以后,便托人打了一把伞,仿照他所用的伞制造,坚固无比,可以遮蔽风雨。
雪游怕冷,在走前,他偌大意志也抵不住茫茫思念中惶然的、再也见不到雪游的恐惧,回程想把这把伞悄悄放在他的门外。
他想起,那时雨后,雪游对他说。
虽然不喜欢,但因你在雨中而喜欢。
——断虹霁雨,净秋空。
他将雪游揽在怀中,以彼此的体温汲取温暖,倾听彼此亲密无间的心奏,心有天籁,幽思相同,不吹冰箫。他轻声接过雪游的话。
——山染卿眉新绿。
方璟迟执伞,怔怔地抬颌看向被伞顶遮蔽的一方天空,他头一次觉得,眼前昏沉黑暗地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执伞的手微微颤抖,悸痛如一张被斫琴师骤然系紧的长琴,不堪丝弦紧绷的重负,倏忽崩裂,哀音不绝。
方璟迟执在手中的伞微微倾低,他以手掌抓紧了胸前的衣襟,伞面遮蔽的一双尽湿俊眸之间,忍有难垂未垂的眼泪。仅仅俯仰之间的呼吸,变得沉重无比,他轻轻呼吸,转身离开,垂在腰边的手掌微动。
他垂眸,看向那只握紧、揉骤了衣襟和心的手掌。
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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