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被动的那一个人。
斐川自问并不贪心,他不奢求能够受到多贴心多真挚的关怀,他只想要靳嵘安安稳稳的看着他一个人,粗茶淡饭也好,四处征战也好,他只要一个能委身的小空间,靳嵘的怀里,靳嵘的枕畔,他只要一个无人可以撼动,无人可以跻身进来的小小空间,除此之外,他什幺都没期待过。
他没恨过靳嵘,从相遇到现在是这样,从现在到很多年以后他老死病死的时候也会是这样,他不记恨靳嵘赶他走,也不记恨靳嵘曾经那样恶劣霸道的将他关在小小的客房里,他所有的情绪都只是委屈和不安,他怕靳嵘对他的感情也只是一个经不起任何考验的假象,或许生死关头靳嵘会用他做肉盾挡箭,或许过不了几年靳嵘会喜欢上另一个身体正常的漂亮男孩。
斐川只是怕,连只身在外漂泊的时候他都没恨过靳嵘半点,他只是太害怕了,怕到连想都不敢想。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靳嵘给他的答案,道歉也好,安慰也好,他笨拙又执拗的自己抹干了脸上的泪渍,夜风一吹,他红肿的眼睛就眯了起来,泪光晶莹,在灯火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凄楚可怜,他站在一个绘着他守着一窝没救活的猫崽子的彩灯前,灯上的少年搂着几只僵死的小猫嚎啕大哭,他跟画上的自己一样,一边使劲蹭着快要睁不开的眼睛,一边抽噎的几乎要背过气去。
靳嵘将他拥入怀中,宽厚的脊背为他遮去了冬夜的凉风,他哭得没够,肩膀一耸一耸的,喉头泛酸之后又连咳带哭,他手上的灯笼掉到了地上,靳嵘伸脚兜住将它拨到一边站直,又赶紧给他抚着脊背,靳嵘的手掌伸进了厚实的披风里,反反复复给他拍背顺气,斐川哭累了也站累了,靳嵘就抱着他坐到了街边的长桌上,那是商贩没撤去的摊位。
斐川坐上去之后两脚都没沾到地,靳嵘站到迎风的方向替他挡好风,这才抬手拨开他披风上毛绒绒的领子,斐川红着眼睛仰头看他,秋水盈盈的眸子里多了许多活气,水汪汪的杏眼比漫天的繁星和满街长灯都要明亮动人,泪水似乎洗掉了他这些日子里蒙上的尘土,靳嵘心间软得无以复加,他甚至自己也鼻头一酸,继而弯腰低头,温柔而郑重的吻上了斐川的眼角。
他吻去了斐川的眼泪,起身之后撩开衣袍单膝跪到了青砖铺成的地面上,他捧住斐川不老实的双脚放到自己膝上,纤瘦的脚踝被他握在手里摩挲了片刻,斐川怔怔的低头看他,秀气精致的面容上满是哭懵之后又被吓懵的不解。
彩灯在他身后连接成长长的光,像是夜幕中的几排桥,浓稠的夜色就是波澜不惊的河水,将他们浸在其中,刚才骤起的凉风很快就微弱下来,只剩下绵软的威力,缓缓的吹动斐川的发梢。靳嵘在一瞬间忘记了先前想好的说词,他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少年,璞玉未雕,稚嫩纤弱,这是他曾觊觎很久的美好,更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的执念。
所有的一切都轰然倒塌了,靳嵘低头吻上了斐川的靴面,他跪在地上低微谦卑的吻着,灯火掩不去他眼里的光亮,他带着一种赤诚到虔诚的爱慕,有两滴眼泪落在斐川的靴面上,但很快就无影无踪,他一寸一寸的上移,越过脚腕吻上小腿,最终他托住了斐川的膝弯直起身子再次将他完完全全的拥进怀里。
他抵着斐川的额头从自己袖口里摸出了两件东西,一个是斐川当掉的玉坠,一个是被黑布裹起的挂饰,他将圆润精巧的玉坠丢到数尺之外的地方,掷地有声的清脆声响里他将黑布打开,里头是一枚镶银的狼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