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将人狠狠拽起来,猛力砸向地上,那人闷哼一声,什么也顾不上,直直冲着宋清玹的方向,跌跌撞撞脚并手胡乱逃命。
尉迟禁不紧不慢从旁信手抽出一根木棍,粗如儿臂。木棍抵着地面,他像是闲逛一般慢慢悠悠踱步跟过去。
宋清玹仿佛听不见那瘦猴惊惧的嚎叫,耳里只有木棍拖地的“刺啦”声,连绵不绝敲击她的心脏。
“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少年语气透着一股阴狠。
薄薄的眼皮一掀,眼眸深处戾气乍现,直直跟宋清玹对了个正着,她在那一瞬间不禁窒住呼吸,唯恐呼吸间的气息流动惹怒了这尊小煞神。
她突觉医馆里那位的可怖竟比不上眼前这个人人称颂的少年将军。
少年倒是没想到会在街上碰到她,眼里闪过一分玩味笑意。
他晓得她白日里都老实在医馆呆着,晚膳也时时刻刻捧着医书,看样子是下足了功夫,那日威胁的话应当是听进了耳朵里的,唔,还算乖巧懂事。
不消多久,小将军当是戏耍够了,脚尖踩住瘦猴的衣裳,看他拼命往前爬,却半分挣脱不得的滑稽模样,眼里嘴角尽带笑意,瞧着十足的灿烂绚丽。
谁能想到这副漂亮皮囊下浸透了毒液。
天凉了,有些冷,宋清玹紧紧抱住自己。
“小将军,饶我这一次,求求你,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
少年发出一声嗤笑,面色稍霁,“我平日确实与你父亲交好……”那人立马上杆子狗爬似的抱住了他修长的腿:“您行行好……”
话囫囵讲了一半,来不及说完,少年狠厉踹开他瘦骨嶙峋的身子,眼里充满厌恶:“脏手!滚开!”
宋清玹眼睫颤了一颤。
那人被踢得很远,滚了好几个圈都没停下,后半程皆是他自个儿滚的,宋清玹心想,这人误打误撞寻得了对付尉迟禁的法子,就是要恶心他,恶心得他再也不想看你一眼,你才能活。
他手里握着的木棍可不是拿来装腔作势的,要是一棍子下去……
嘶——一身脆骨别想要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
“咚——”
尉迟禁丢开木棍,面色平静下来,完全不见方才的狠辣阴毒,活动了下手腕,直直看向宋清玹:“过来。”
宋清玹:“……”
极其乖巧听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让过去就过去,哪怕腿抖得跟个筛子般,也坚强地一步一步挪过去。
今日她将小脸全部露出来,那颗脑瓜子更是看起来就只有一粒花生米般大小,脸还不及他一个巴掌。
走到跟前,她极其讨好地对着他抿嘴笑,下巴弧度精致流畅,勾人地惊心动魄。
少年长眉重重压下,陡然凶了她一句:“不许这么笑。”
闻言,宋清玹立马拉直了嘴角,皱起鼻子苦着脸,暗骂他难伺候。
“也不许皱鼻子。”那样看起来太可爱,明明就是一个放荡的女子。
宋清玹乖巧地垂下了头,心里将他骂翻了天,嘴上一声不吭。
一时间,两人都默不作声,尉迟禁拿他那双凤眸睥睨着她,上上下下扫了一番,不屑地“嘁”了一声。
宋清玹也在心底里嗤他,嘴唇微动,做了个“混蛋”的口型。
尉迟禁狭长凤眸一眯:“说什么?”
这时一旁的引泉见势不好,立即插了话:“主子,时辰差不多了。”尉迟禁眼风扫过。
顶着自家主子弑人般的目光,引泉不禁紧了紧衣领子,盼着这位姑娘能记着点他的好。
好在尉迟禁本也不打算多加纠缠,冷哼一声后转身:“上来替我处理伤口”。
紫檀木车辇就在一旁候着。
马车里熏了香,味道浓郁,不是常见的沉香,宋清玹也闻不出来,与那日在他身上闻见的青草气息相似,挺让人神清气爽的。
她老老实实坐着,头也不抬。
车里宽敞,放了一张靠榻,上垫一层柔软白绒毯,尉迟禁大大咧咧舒服坐着,存在感极强,降红衣摆垂地,露出一双修长笔直的腿,长腿敞开,随意往前一伸,堪堪挨着车里另一头的姑娘。
宋清玹眼睛忽闪,挪动臀部往外移了一寸,白色绸裤遮不住他腿部线条的流畅,瞧着极为有力,怪不得能将那人踹飞。
少年轻啧,凤眸不满地觑她,“少装模作样。”
见姑娘不解的眼神看过来,他又接着说道:“是让你离远一些没错,也不必矫枉过正,管好你自个儿的心就成。”
“我晓得你最近还算听话懂事。”
哼。宋清玹不屑。
“过来。”那少年说。
“做什么?”宋清玹小心避开他的长腿,慢腾腾挪到他的身边。
少年伸出掌心,掌心有些许细细长长的轻微划痕,隐隐约约透出一丝血迹。
“受伤了。你在医馆里当学徒,应当会处理罢。”他眉眼一弯,长眸里闪着细碎的光,很是天真烂漫的模样,差点晃了宋清玹的眼。
她抬眸偏头,轻轻地说:“没成想你还这样娇气,这样的伤口连我都用不着处理。”
少年高昂着头颅,眉心自然凝着一股子贵气清高:“我本就比你矜贵。”
行吧,她不与钱袋子计较。宋清玹从怀里拿出一瓶金疮药,他极为自然地将手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