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说不准还要经历什么。
慕容临的脸色更苦,“唉,吃了也白白浪费,半点用没有,我这身子吃什么也补不进。”说着,打了个哈欠,眼里泛起水雾:“不仅如此,还容易犯困,我先行回去了,改日再来同你说话。”
宋清玹点头,目送他单薄的身影离去。他好似什么也不知道呢。
她瞧了一眼,四儿在外头晒药材,于是放轻脚步,猫步一样挪去里间,想听听里面的人在谈些什么要紧的,帘子都还未掀起,就同一身绛红色华服的少年撞了个满怀。
扑在他身上,清冽的青草气息清晰可闻,抬起头,只能瞧见他瓷白的下巴,宋清玹一瞬间有些晃神,她想起另一个人的下巴也似这般的精致白皙,如玉雕刻。
少年蹙眉,食指点在她额心,仅用一根手指就将人推开:“毛毛躁躁。”
额间触感清晰,宋清玹回过神来,捂住额头,抬起头冲着他嚷嚷道:“你不要这般用力,我是很娇弱的姑娘。”
尉迟闻言便笑了,径直拉开她的手,脸凑上去:“我瞧瞧,是伤着你哪儿了?”
他瞧得仔细,姑娘白皙的额心是有一抹红,不过顶多就是米粒般大小。
凑得有些近了,温热的气息打在宋清玹脸上,她略感不适,想要推开他,被少年凶了一句:“别动。”
少年的掌心掌住她的后脑勺,勾唇轻笑,竟是用手指用力地又按了一下,那点红一瞬如枣大。
他做了坏事,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把人轻轻推开,嘴上轻飘飘地说:“好了,起开,别挡道。”
罢了罢了。宋清玹捂住额头。
……
京都丞相府
屋内地上凌乱的布料衣裳铺了一地,高架上摆了水盆,盆内水污浊,一侧挂了帕子,鲜红的血迹刺人眼球。
沈夫人礼佛归来,一路气势汹汹,踏过廊亭穿过回廊,身后丫鬟皆战战兢兢不敢言语,只管闷着头跟随。
听见声响,宝碌赶忙前去开门,沈夫人迎面一个巴掌甩来,力道极重,因为用力,右手还在轻微颤抖,她抚着胸口厉声质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宝碌自知有罪,哭着跪下身子,连连磕头,“咚咚咚——”的声响不止砸在地上,更是砸在沈夫人心口。
“说话!”沈夫人身形不稳,贴身丫鬟惊呼着急忙扶住她后仰的身子,连连安慰。
宝碌抬起头,额角鲜血淋漓,但屋内浓重的血腥气显然不是来于此,他声音哽咽道:“宋姑娘丢了……”
语未尽,沈夫人听到这三个字就已然气得不轻,扶住丫鬟的手臂,她恨恨咬牙:“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丫头就是个不安分的货色!”
宝碌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子,接着说:“主子怕姑娘出事,派了人每日都在找,奈何我朝地域辽阔,一时半会儿实在是难以有消息。主子太心急了,听着哪儿有姑娘出事也要亲自赶去辨认才行,怕得每夜都睡不好觉。”
紫檀木床架上躺着一位白衣公子,双眸紧闭着,昏睡不醒,只见他面色苍白透明,脆弱得如琉璃瓦片一般,轻轻一碰好似就要碎了,沈夫人上前,触碰都不敢用力,手掌只虚虚抚着。
她听着宝碌的话,心里又恨又痛,情字当真要命!
“太尉已是强弩之末,被主子连连压制,因此心怀愤恨,他许是察觉到主子在找什么人,于是放出姑娘的假消息,趁我们回京路上不备加以暗算!当真阴险!那剑上竟是抹了毒!”
闻言,沈夫人抚着沈韫脸颊的手掌狠狠一颤,指甲险些刮伤他的肌肤。她用力呼吸,勉强压下惊惧,收回手,紧握成拳。
一时间,屋内只余宝碌时不时的抽泣声。
许久,沈夫人喑哑的嗓音才重新在房里响起:“大夫怎么说?”
“回夫人的话,大夫说幸好公子闪躲及时,避开了要害,只是这毒……怕是损了公子的底子,要是调养不当……”宝碌重重磕了下头,哭腔又起:“夫人!”
沈夫人咬紧牙关,紧紧攥着手腕上的佛珠,盼着老天保佑,但听到宝碌这一声嚎哭,心已凉了半截:“说!”
宝碌哭得不成样子,涕泪横流:“要是调养不当,怕是会早逝!”
“啪——”
沈夫人生生拽断了佛珠链子,镶着金色佛字的珠子噼里啪啦滚了一地,一路四散,不知滚去了哪里。
她狠狠逼上眼睛。
宋清玹!宋清玹!要是韫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必要她全家偿命!
“大夫可有说韫儿什么时候醒来?”
宝碌擦干眼泪:“回京这一路,大夫都严加照料,这几日应当就能够醒了。”
沈韫这一倒下,原先手头上的事务都没法进行,后续棘手,又到了彻底击败太尉的紧要关头,万万不能落到其他人身上去,接手的人选必须是沈家人,那么只有……沈怵,名正言顺,她再施以援手,一切迎刃而解。
沈夫人当即起身:“紧着点你的皮,照料好你主子。”
“夫人您放心。我拼了命也要看好主子。”宝碌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恭送夫人。
然而,沈韫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刑部地牢。
几盏壁火点亮昏暗的地牢,烛火跳跃,在砖墙上倒影出狰狞的影子,这里长年累月不见光,腐朽腥气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