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素泠自顾自地轻轻抚着桌面上上好的生宣,仿佛清涟的话是什么好笑的笑话,听罢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
“嗤。”
美人的目光一直看着桌面没有挪动,只是缓缓地眨了两下眼睛,“清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抱有那么大的信心,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份还能成为权贵正妻……”说到这里,美人语气陡然一变,“你真以为甄府没落以后,一个十年前的口头约定还能有什么约束力?”
甄素泠七岁时,甄父曾与其即将外放的好友葛林慎做过一个口头约定,两方互许为儿女亲家,等到甄素泠年满十六葛家便来府上提亲。作为凭证,甄父将甄素泠头上的两股发钗一分为二,赠给男方半片,而甄素泠则得到了一个葡枝蔓纹金缕球作为信物。
这件事清涟也知道,正是因为葛林慎一家外放出了烟阳,清涟当时又与管家的儿子相恋,为了不与情郎相隔千里,清涟才壮着胆子求甄素泠留自己在烟阳。
“你极力劝说我去金家,无非是想着以后借金家外孙小姐的身份嫁入葛家,这样别人对我也能少一些冷眼轻视,只是,只是你有没有想过:……”甄素泠停了一下,似乎有些紧张,攥紧了的手又慢慢松开,接着道,“除了程府,我哪里也不愿意去。”
这句话是甄素泠的心里话。
*********
树影朦胧,花圃扶疏。
小径旁站着两个人,男子背手而立,瞧不清表情,身旁的女子则轻声细语,不知在说着什么。他们的影子因逶迤洒落的月光,不知何时悄悄缠到了一块。
金铃一路寻来,看到就是这幅暧昧情形。心里感叹了一句小姐果真料事如神,接着毫不迟疑地咳了声。
“咳。”
那咳嗽声做作而刻意,就是为了叫快挨到一块的人听见。此时,两人几乎同时抬头——程庭朗看是金铃,顾不得再跟徐蔻枝说话,下意识朝她快步行来,“金铃,你怎么来了?”
莫非甄小姐那儿有什么事?想到这里,他面色有些紧绷。
徐蔻枝见程庭朗毫不留恋地离自己而去,目光闪了闪,指尖掐住手心,接着垂头掩住了眼中晦色。
金铃那一瞬间犹如神灵附体,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拿腔捏调,她瞧了徐蔻枝一眼,慢悠悠道:“小姐病了。”
程庭朗被婢女回复的短短四字炸的些乎魂飞天外。病了?!怎么突然就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