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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吐出一口长气,感觉自己又活了。
对面的季路元却是蓦地僵硬了起来。
季世子原本还在聚精会神地关注着郑颂年的动向,可毫无征兆地,紧挨郁棠的半侧耳廓冷不防覆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滚烫灼息,他尚且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发红的耳垂就已经被那团暖热的气息濡湿了个透彻。
偏生郑颂年还在继续往这边走,郁棠也随之受惊似的愈加往他怀里钻。柔软的温热亲密无间地紧贴着他,季路元垂了垂眼,黑漆漆的眸子里终于忍无可忍地泛上了一层晦沉的暗色。
“季……”
郁棠无知无觉地抬眼看他,轻缓的气音在瞧清他眼底汹涌的波澜时戛然而止。
咚——
咚——
平复的心跳复又速急跃动,郁棠怔了一怔,突然就像被人施了定身咒,呆呆瞠着双目,在这息息相通的距离里与季路元不明不白地对视起来。
……
咔哒!
锁头闭合的动静溘然炸响,二人一个激灵,同时从一片雾气氤氲的晦暗迷蒙中跳脱开来。
惨遭忽略的郑颂年不知何时已经打门口绕过了一圈,正哼着个不成曲的小调散诞而返,他姿态闲适,左手端着一柄雕花烛台,右手勾着一串黄铜钥匙,行走间钥串叮咚作响,惹得郁棠拧眉敛目,艰难地偏头去瞧。
很熟悉,熟悉到不久之前她似乎才堪堪见过。
视物能力较之她而言更为优秀的季路元则先一步将其认了出来,他仰头望天,难得无力地叹出一口气。
郁棠将他的叹息听进耳中,心头顿时一跳。
这钥匙该不会是……
她垂死挣扎着扬眸望向季路元,后者神色无奈,默默点了点头。
这正是二楼大门的钥匙,郑颂年锁上了斗室的门。
——他们两个天亮之前都出不去了。
光点愈远,郑少爷彻底安心,重又搂着女子倒在榻上滚成一团,郁棠暗自失神地呆愣许久,最终不得已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在心底抹了两把眼泪,随即又强行乐观地劝慰自己,罢了罢了,眼下处境虽说不佳,却也并非是最坏的情况。
至少今番赶来救她的人是季路元;
至少这斗室里光线幽暗,他们二人就算需要贴在一起几个时辰,只要瞧不清彼此的神色,就不会显得太尴尬;
至少那软塌与她相距得不算近,只要她刻意想些旁的事情,便可将那不雅之声隔绝个七七八八;
至少,至少青雨和自己还没被人发现不是?
然而,还不待这点安慰完全发酵,郑颂年就好像听到她的心声似的,极其无情又残忍地,一把将她推向了更深的崩溃境地。
兴致大发的郑少爷随手从书筐里抽出一册艳|情话本,兴致盎然道:
“心肝儿,咱们来一同品品这本《霸王王爷俏寡妇》吧。”
郁棠:?
才擦干的眼泪顿时更凶得流了下来。
月落参横,郑少爷款款翻开了书页。
他吐字清晰,语调铿锵,节奏沉稳又均匀,情感鲜明而丰沛,丁点不带扭捏地朗声吟诵着那些直白又粗鄙的淫词浪语,一句接着一句,连绵不止,声声不息。
郁棠在心底咬牙切齿地咒骂了郑颂年一万遍,自欺欺人地闭上了眼睛,可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五感缺失一感的缘故,她双目紧合,心里越是不想听,屏风之后那点调笑亲吻的暧昧动静就越是清楚地灌入她耳中。
霸道王爷不过第二回 便已入了俏寡妇的房,正要霸道地掀了人家的襦裙滚上卧榻。
清晰听得全程的郁棠垂泪握拳,简直恨不得更加霸道地大步走出去亮明身份,再将这荒唐又浪荡的郑颂年霸道地一脚踹下楼去。
又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眼见话本里的内容愈加露骨下流,郁棠羞臊得面红耳赤,干脆破罐子破摔地睁开眼来,用眼神示意身前尚能活动双手的季世子,直接将她捏晕了一了百了。
季路元无奈又纠结地同她对视,迟疑片刻,到底还是如她所愿那般抬起手来。
温热的指腹搭上她颈侧跳动的脉搏,却未就此捏下,而是钳着她的后颈款款下压,让她的左耳紧紧贴上了他的胸膛;
继而,五指顺势上移,又牢牢扣住了她的右耳。
至此,完全将她与那不堪入耳的荒|淫风流隔绝开来。
扑通——
扑通——
像是被小心翼翼地放入了一个密闭又坚实的屏障里,四下具是一片万籁无声的阒然,唯有耳边心跳规律沉稳,蓬勃鲜活。
郁棠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
过往的记忆顿时潮水一般地涌入脑海,前世长街大雪,她虽被季路元拥在怀里,魂魄却是漂浮在阴冷的半空中;
柳庭苑的那次亦复如是,她浑身湿透,除去入骨的凄寒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
——原来他的怀抱竟是这样温暖。
', ' ')('清夜寂寂,编织出一片似真似幻的朦胧暗昧。
郁棠缓缓阖上双眼。
她埋头藏进季世子的怀抱里,双手艰难地挪了挪,难得放纵又顺从心意地环住了这人的腰腹。
季路元的身上带着一股浅淡的香气,似花非花似木非木,泉水般泠泠的清甜里裹着两分药材的甘苦,然那苦却并不难闻,反倒使得原本的甜变得独特起来。
郁棠抽抽鼻子,无意识地愈加靠近嗅了嗅。
——然后她就感觉自己的手背被季路元轻轻拍了一下。
这是一句意思再明显不过的,无需明说的潜台词。
季世子让她规矩些。
作者有话说:
推基友文 《将军难撩》by流光樱桃,文案如下:
【妩媚(被迫)撩人落魄贵女x冷漠腹黑大将军】
一道圣旨,户部尚书之女沈鸢被迫赐婚给传闻暴戾冷傲的镇北大将军卫驰。然成婚前夕,北疆大乱,卫驰率兵远征,一走便是两年。
两年后卫驰凯旋,手握重兵,神姿威峻,一跃成为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而户部尚书却因军饷贪腐一案被牵连入狱。
沈鸢从高门贵女一夕跌入深渊,成为笑柄,父亲入狱,沈府被抄,当年未完成的婚事也已无人再提。
沈鸢为替父亲洗刷冤屈,把心一横,打着未婚妻的名号住进将军府,开始对这位夫君曲意讨好……
轻纱幔帐前,沈鸢颤抖着指尖抚过男人的窄腰。
男人容颜淡漠,目光扫过腰间细白:“若觉委屈,随时可走。”
轻薄纱衣下,女子的玲珑曲线若隐若现,沈鸢强忍住指尖颤抖:“阿鸢,本就是将军的人。”
卫驰初见沈鸢时,她是高高在上的贵女,清眸流盼,淡雅脱俗,如天边新月皎洁明亮,不可企及。
再见时,她主动送上门来,柳腰纤细,雪肤花貌,明珠落入尘埃,卫驰自认为不是什么君子。
他自以为筹谋万全,直到他帮沈家冤屈昭雪的那一晚,沈鸢吃干抹净不告而别之时,他方知,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人沦陷。
他连夜策马追出城门,直将马车拦下,咬牙切齿,将她逼至马车角落:“你本就我卫驰的妻,还想去哪?”
萤粉
◎他只盼望郁棠能再等等他◎
如同一个唐突了佳人又被当场抓包的浪荡子,郁棠的脸顿时红得要烧起来,她忙不迭地松了双手,老老实实地不敢再动。
书里的霸道王爷已经玩出了新花样,他给俏寡妇穿上一件夜光纱衣,抱着人在月光下挥汗如雨地辛勤耕耘。
郑颂年念到此处停了一停,不老实地要去亲那女子的侧颊,女子娇笑着推了他一把,问他道:
“少爷,世上真的有话本子里这样的纱衣吗?”
郑颂年鼻息粗重地回她,“有没有这样的纱衣不清楚,但少爷我在京郊的私宅却是有个类似的玩意儿。”
他似是笃定此刻斗室里再无旁人,说起话来便不甚顾忌。
“少爷我前几日新得了个稀罕东西,那东西里掺着流萤的粉末,在无光暗夜下亦可莹莹生辉。你若是喜欢,明日咱们就去宅子里,你脱了衣裳,让少爷用融了那东西的墨汁在你身上画上一画,待画作一成,你再披上薄纱,与这夜光纱衣岂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京郊的私宅……
无光暗夜下能莹莹生辉的粉末……
几个关键字不期然地落入郁棠耳中,郁小公主一个激灵,猛地睁开双眼。
难怪她在柳庭苑的藏书室和如意书斋中都寻不到那能发光的墨条,原来最终的玄妙竟是在此。
澄澈的月牙眼里即刻显出些柳暗花明的喜悦,郁棠颦起眉头,开始在心里拨弄起自己的小算盘。
现下既已有了确切的线索,那这东西她便势必要得到,可是从城内到京郊至少需要半日,青竹却是巳时便会来接她们回宫。
这个节骨眼上无功而返着实可惜,况且今次之后,她若再想出来,不仅需得郁璟仪费上一番功夫,解了禁足的郁肃璋便首先是个阻碍。
城门校尉不会在无特殊情况的前提下强行检查公主的马车,倘若她独自在外多留一日,青竹与青雨再在入城门时稍加掩饰,料想那校尉也不会发现马车中少了一人。
只是她留在宫外简单,事成之后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返回宫去却是件难事。何况她势孤力薄,就算真到了郑颂年的宅子,能不能偷偷溜进去都是个未知数,更遑论还要去寻那流萤的粉末。
除非……
郁棠骤然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望向了眼前的季路元。
被她灼灼视线盯到心里发毛的季世子:“……”
二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地四目相对,半晌之后,季世子首先支撑不住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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