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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祁静静地看着他,宋知意与他互看两眼,只有孙晓没有意外。
“我不回去。”宋延祁转过身,继续揉那块面团。
宋知意吁了口气,几人不多时便聚到小厨房,分工开始做饺子。
陆清宁与李婉婷挨着,旁边便是宋三思。
李婉婷数次窥视,见他手指布满细小的刀痕,骨节分明,十指修长,长睫垂下后,将心思悉数掩下。
嘈杂的厨房,只有各自忙碌的声音。
没有人再说话,气氛很是诡异。
煮水饺的时候,厨房里只剩下宋延祁一人,不多时,陆清宁重新回去,站在门口。
“你也来劝我?”宋延祁没有回头,用笊篱搅动汤汁,白白胖胖的饺子就像白鹅翻腾着,流动着。
“不是。”陆清宁说完,宋延祁转过身来,眼睛里有说不清的情绪。
“那你愿意跟我走?”他问。
“不愿意。”
回答的没有犹豫,陆清宁说完两人俱是陷入沉默之中。
这答案,他问出口的时候便想到了,只是还不甘心,就像当初她接受了自己的玉佩,自己却没有说服母亲。
哪怕有一点点希望,他不想罢手。
“哪怕同他分开,也不肯跟我走?”他放下笊篱,任由饺子在水面飘着。
“其实,我最先喜欢的人,是他周衍之。”
宋三思初初走到门外,听到这句话,立时背过身,站在廊下的柱子后。
金陵城紫云观,他常常想,陆清宁喜欢的人是他宋延年,而非周衍之。
这个奇怪的想法,哪怕到后来周衍之利用自己的身份同陆清宁成婚之后,也不曾改变,他认为周衍之是个骗子,无耻的偷走了自己的一切,包括最爱的人。
可是今日,他亲耳听到了答案,忽然间就释怀了。
他进门,看着宋延祁,陆清宁听到脚步声,回身,蒸腾的热气白茫茫的,打湿了睫毛。
“我来看看饺子,能出锅了吗?”
陆清宁笑,夹了一颗放到他盘子里,“你先尝尝,皮像是熟了,肉馅应该也差不多了。”
宋三思咬了口,汁液鲜嫩,他点头,道,“三弟,你先出去,我有事情与她讲。”
擦肩而过,宋延祁依旧身姿笔直,气润如玉,他的面上挂着淡淡的霜气,出了门,绕过两个廊柱,他扶着墙壁,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回来了,充电完毕,去浪了一圈,黑了三个号,稍后还有一章,不着急哈
073
宋三思似乎往门外望了眼, 又极快的收回视线。
“他是真的喜欢你。”
陆清宁不置可否,天下有许多事情比感情更加重要, 人活着, 不只是为自己活着。
她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 哪怕是做顾妆妆的那段日子, 为了银子也会尽本能的维持好夫人的职责,绝不与旁人牵扯不清。
既然不会在一起, 那便不能给他虚妄。
宋三思将灶里的柴火熄灭,又将饺子悉数盛出来摊开,这才慢悠悠回过身, 打量着她的言行,低声道。
“虽然我不知你们在筹谋何事, 但是他毕竟是我三弟, 他待你的情谊不会比周衍之少半分。
他这样的固执行事,迟早会让周衍之心生不满,皇室中人, 向来决定他人生杀大权。延祁此番是下定了决心, 只要你身旁无人,他不会轻易放弃。”
陆清宁绞着帕子, 不知他究竟何意, 自己与宋延祁说的算是明白透彻,“你想要我作甚?”
宋三思望着她,又问了一遍,“你当真不会喜欢延祁?”
当年她是顾妆妆的时候, 也曾接受了宋延祁的玉佩,若不是周衍之横插一脚,兴许两人会过的和睦欢愉。
宋三思只是在确认她最终的选择。
“不会。”
陆清宁端起饺子,往前走到门口,抬脸道,“你带他走吧,对了,冯先生要南下采风,或许他可以同行游历,见的人多了,心里就不会那般狭隘,跳不出来。”
人出去,宋三思看着剩下的几盘,微微摇了摇头。
李婉婷从外头进来,小脸红扑扑的,看见他反倒低了头,她去端盘子,正好落到宋三思手背上。
温凉坚硬。
李婉婷收回手,宋三思这才端起来,小声道,“有些烫,要慢点。”
说罢,径直往膳厅走去,李婉婷摸了摸脸,胸口扑通扑通跳的甚是剧烈。
临近除夕的前夜,宋三思没有带走宋延祁。
宋延祁主动提出,要跟随冯思简南下游历。冯思简自然喜出望外,不禁当着众人面夸赞宋延祁,言他将来所成只会比自己更好,前途无量。
他走的时候静悄悄的,谁也没有惊动。
除夕夜宴,魏帝邀三品以上大臣入宫共享团圆。
自周恒之被流放以后,东宫虽空位以待,
', ' ')('却鲜少有人再行议论。
周衍之将会坐到那个位置,成了朝臣心照不宣的事实。
隆重的年夜宴,魏帝授周衍之全权处理,饶是西夏使臣进贡,也都由他安排。
鸿胪寺寺卿私下禀报魏帝的时候,言语间充满钦佩与褒奖。
曾宾与韩风交接完内殿守卫,再次查验了赴宴名单,看过时辰后,约摸着宫门开启,要陆续进人,遂与曾文去了殿外,半丝不敢懈怠。
袁鸿光携王妙妙落座左首位,宴上宾客悉数到齐,魏帝与周衍之相继从屏风后绕出,众臣行礼,殿上威严而又隆重。
丝竹声中,宴会有条不紊的进行。
殿上燃了上好的沉水香,伴随着降真香的气息,味浓而不烈,沁人心脾。
周衍之低头与魏帝说了什么,随即下阶来到袁鸿光跟前。
王妙妙今日穿的甚是庄重,绯红色的锦衣,束着秋香色腰带,腰间挂了枚鱼戏莲叶的玉佩,下罩如意百褶裙,层层堆叠的裙摆荡出流光溢彩的颜色,随着拂动美轮美奂。
她梳着流云髻,簪了两支红宝石步摇,中嵌硕大的明珠,乌发垂在胸前,又因鼻间两侧戴着的金质面具,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妩媚动人。
周衍之瞥她一眼,王妙妙微微福身。
袁鸿光望着殿上的魏帝,又转过头低声道,“他同你定下的婚事,作罢后便一直再无动静。晓蛮那个孩子是好的,即便是她爹被辞官致仕,也不该断了你们的姻缘。”
周衍之抿唇,不动声色的捏起案上杯盏,只淡淡回应,“做不了夫妻,还可做朋友,晓蛮性格天真烂漫,若是当真被我娶回府中,那才是害了她。”
袁鸿光哼了声,余光扫向四周。
他如何不知周衍之的心思,说来说去无非是心里惦记着陆清宁。
可有些事情周衍之不知道,总以为自己同陆清宁还有机会。若是有那么一天,所有真相剥开外壳,示于他的面前,他不会像如今这般坚持。
两人只有一个结局,那便是背道而驰,分道扬镳。
袁鸿光拉着他的手,又郑重的放在王妙妙手背上。
王妙妙脸上一热,羞赧的低下头,只觉得手背温凉凉的,又像是小虫在爬。
“罢了,你跟晓蛮无缘,我也不会强求,只是如今形势稳定,你也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今日年夜宴,不若我向他请旨,定下你们二人的婚事。”
王妙妙偷偷抬起长睫,明眸带着春意,绵绵缱绻的瞧着边上人的反应。
周衍之不置可否,眼睛却一直望向远处的西夏使者。
袁鸿光见他没有回绝,心里稍稍高兴些。
“其实”
“外祖父,父皇招我,我先过去。”周衍之起身,避开他的话,王妙妙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慢慢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袁鸿光安抚,“妙妙,你也不要着急,衍之脾气有些像他母后,你母亲应当与你提过,袁皇后未出阁时,是个很认死理的人。
你放心,这门亲事,只要有我在,一定能成。”
案上的蜜桔甘甜,王妙妙剥了一颗,放在袁鸿光面前的碟中,恭敬温顺道,“妙妙别无他求,自母亲将我托付给您之后,便全心全意把殿下当做自己未来的夫君。
殿下高兴,妙妙也是欢喜的。
只是,殿下好像不喜欢妙妙,不若,您就不要勉强他了。”
袁鸿光笑,眸中仿佛带着对往昔岁月的回顾,“当初他母亲亦是如此,后来成了皇后,喜欢与否并不重要,两人能在一起,这才是长久。”
他说这话的时候,魏帝一个眼神轻飘飘的落在他身上。
当年那个对自己俯首听从的幼崽,如今可轻而易举卸掉韩相与自己的左膀右臂,狼崽子的温顺,不过是那层伪装的羊皮。
“你外祖父与你说了何事?”魏帝收回视线,手指叩在案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询问周衍之。
下手位的朝臣与西夏使者宴饮尽兴,席上时不时传出笑语。
“回父皇,外祖父只是想起母后旧事,多发感慨而已。”周衍之低头,顺势扫了眼魏帝周遭的布局。
“人老了,难免糊涂。”魏帝停了手指的敲打,将身子坐正。
“你外祖父对朕,向来不甚喜爱,想必又想方设法让你与朕疏离。”魏帝说完,也不生气,只是捏起杯盏,若有所思的抿了小口。
王妙妙攥着帕子,眼睛时不时观察朝臣状态。
西夏进宫的葡萄美酒,用黄玉夜光杯来盛攒,紫红色的酒液挂在杯壁,久久不消。
只有三品大元以上才能享受的殊荣。
酒醉人酣,正是意乱情迷的时候。
“外祖父色厉内荏,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周衍之徐徐缓缓,又道,“现在的外祖父,需仰仗父皇威严。”
魏帝正色,忽然便轻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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