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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一个大雪天,皇帝守了小月一个晚上,天刚亮,皇帝出门去上早朝,临行前轻轻握住小月的手,他体温灼热,倒更显得小月肌肤冰凉了。
小美人原是受了凉,只是病了好几个月,一直未能痊愈,反而越来越病得厉害了,这时依偎在皇帝怀中,乌黑的头发似锦缎一般落在床上,雪肤花貌,眼眶有些泛红。
皇帝将小美人揽入怀中,温声说道:“月儿,今儿天冷,外面下了好大的雪,你再多睡一会儿。”
小月恨自己身子不争气,病了许久都好不起来,让陛下担忧,强忍住眼泪,乖乖点了点头,支起身子坐起来,想为皇帝整理腰间的玉带。
皇帝低头亲了亲小美人的额头,轻笑两声,“快些躺下”,皇帝是最刚正威严不过的,此时却很柔情,握住小月的手,说道:“想必屋外的雪景很美,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去赏雪。”
小美人使劲点点头,心想自己得争气,早些好起来。
皇帝答应小月,等下了朝回来,定会在廊下停留几步,好好瞧一瞧今日的雪景,回来好好说给小月听。
皇帝走后,小月脸色苍白,静静地趴在枕头上,嗅着皇帝留下的龙涎香,无声无息掉了两滴泪。
小月病得太厉害了,哭了两声便就没了力气。
帘外,殿中侍奉的太监捧着托盘,俯身请安,一碗药汁端得稳稳的,没起一点涟漪,“娘娘。”
小美人坐起身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进来吧。”
那太监是皇帝派来照顾小月的,最是忠心不过,模样生得雅致,做事也最为体贴。
屋子里被捂得严严实实,帘子被太监掀起来的时候,外面一丝冰凉的风也吹进来了,小月瞧着翻动的帘子,小声抱怨了一句:“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我好久没有出过门了。”
太监的手颤抖了两下,也不敢直视御床上尊贵的贵妃娘娘,低着头,快步走到床边,跪在地上,高高举起手中的托盘。
喝药的时候,小月是最乖的,再怎么苦也不怕,只希望能早点好起来,别让皇帝陛下为自己伤神了。
小月捧起药,小口吹开热气,今日这药黑漆漆的,味道也格外苦,小月好不容易喝完,嘴里都是苦味。
太监一直低着头,服侍贵妃漱了口,端起托盘告退,走到厚重华丽的帘子前,听见小月的咳嗽声,步伐一顿,又转头回去,快步走到窗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推开了木窗,轻声说:“今日的雪景真的很美,娘娘若是喜欢,看一会儿也无妨。”
屋外真是好大的雪,天地间雪茫茫的一片,树上有两枝梅花压在了窗台上,与白雪映衬着,几乎红得要滴出血来了,寒气也袭进屋中。
小月觉得身上更冷了,他在床上只能看见白茫茫的大雪,瞧不见屋外的红梅,可还是开心。
小美人歪着小脑袋,眼巴巴地望着,看了一会儿,便止不住咳嗽,便将被子盖紧了,倒在了床上,乌黑的发丝散开,更显得脸蛋又小又苍白。
“谢谢你啊,怀璧。”小月叹气,“可太冷了,我只能瞧这么一回雪景,我得早点好起来才行。”
怀璧合上了窗,缓缓转过身,御床上的贵妃越咳越严重,怀璧瞧见床幔上溅了几点血色,一如方才所见鲜艳的红梅。
小美人只觉得腹中绞疼得厉害,喉间腥甜,开口想叫怀璧,却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不听颤抖着,吐了好多的血,只挣扎了片刻,便安静了下来。
也只疼了很快的一下。
“怀璧……”
陈怀璧心想,他亲手熬的药,放了足足的毒,大约不会疼很久。
可怎么会不疼?
殿外的人听见声响,涌了进来。
只见太监摔了贵妃喝药的药碗,用瓷片扎透了脖子,倒在了窗边,脑袋正正好压在了白雪上。
御床上,贵妃的玉臂垂在床边,床幔上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众人齐齐跪倒在地,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
小月可疼可疼了,死前还想着他的皇帝陛下。
如今皇帝在朝堂最听不得臣下啰哩巴嗦说话,果断利落地处理朝事。圣上威名太盛,臣子们对圣上独宠贵妃虽颇有微词,可谁也不敢谏言。
今日臣子没有乱说话,皇帝心情稍佳,下了朝,步伐匆匆,自廊下走过,外面雪茫茫的一片,皇帝念及贵妃嘱咐他要记得赏雪,停下脚步,瞧了两眼雪景,随即注意到路边的红梅。
皇帝一身玄衣,身材高大健壮,气势凌然,走到梅树下,仔细地折了两枝红梅,花蕊上还挂着层层叠叠的雪花,皇帝身上也落下了雪花,他小心护着手中的雪梅,快步往寝宫走去。
且不说这一日天子如何震怒,将后宫前朝通通查了一遍,引得人人自危。
就说倒霉蛋小月吧,他到死也不知道是谁害得他。
龙兴寺内,大殿正中央,一个年轻和尚手中捏着佛珠,他面容庄严清秀,闭着眼睛诵读经书。
一个小和尚悄悄地溜进殿内,“华颉尊
', ' ')('上”,待小和尚嘀嘀咕咕说完话,华颉缓缓睁开眼,他的这一双眼睛,好像真的能将世间万物看个彻底。
听说贵妃死了,他那张如供奉着的尊像模样的面容也微微动了动,露出一个笑意,“大善。”
他只身穿了一件袈裟,握紧佛珠,赤脚大步走到殿外,茫茫一片大雪,华颉缓缓吐了一口气,满意的笑着说:“妖妃已除,可保大魏千秋万载,我的功绩够了。”
华颉朝着东方的皇宫位置,微微俯了俯身,轻声呢喃了两声,“贵妃娘娘,真是对不住呢……”嘴角却微微扬起,面容高洁,带着对世人的悲悯,如供人磕头跪拜的神明。
寒风一吹,令小和尚不寒而栗。
小月只不过睡了一觉起来,醒来便在一个光秃秃的山上了,小美人赤着脚,就穿了一袭薄衫,张目远望,眼眶微红,张嘴喊了一声陛下,回应他的只有山里头的狼叫,吓得小美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月刚当上贵妃,正是与皇帝情浓之时,昨儿还在离宫与皇帝缠绵,今儿一早却差点被狼吃掉了。
小月哭都不敢哭,一边盼望着陛下能赶紧出现救自己,一边抹着眼泪寻找下山的路。
直到天都黑透了,小美人完全迷路在山里了,衣裙上沾着泥土,还一整天没吃没喝,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小月脸蛋也脏兮兮的,擦了擦眼泪,心里骂了那个害他的大坏蛋一百次!
龙兴寺内,华颉和尚千年不死不老,脸色惨白,斜依在床上,身子一动未动,就跟个只会喘气的死人一样。
小和尚敲门来禀报,“尊上,宫里全找过了,没有发现异常。”
华颉蓦地睁开眼,平静的双眸也掀起波澜,正欲开口,却止不住咳嗽。
小和尚见尊上吐了血,上前搀扶,华颉擦了擦嘴角的血,恢复了冷静,由小和尚搀扶着从床上起来,“接着找,范围扩大到整个京州,一定要尽快把他找出来。”
念及小月,华颉咬牙切齿,“那妖妃、妖妃!若是迟了一日找回来,且不知在外面又给我惹出什么祸事。”
那边山里都黑透了,小美人什么也瞧不见,一脚踩空,摔了一跤,小美人流了不少血,站也站不起来,抱着膝盖掉眼泪,心想到底是谁那么恨他,要这样来害他?
想着陛下,又呜呜呜掉了几滴眼泪。
突然听见哧哈哧哈的声音,小美人大气都不敢出,站起身想跑,眼前突然窜出来一只好大的东西,眼睛绿得发光,立马吓得小美人又瘫坐在地。
接着一道光照在小美人身上,白光强烈,小美人侧过身去,用手挡住眼睛。
那人牵着警犬,看清了小美人狼狈的样子,用传呼机给队友回话,“速来救援,发现一名受害者。”
小美人被人带到车上,车里开着空调,温柔的女警给小美人盖上小毛毯,递上一瓶水,可小美人不敢喝。
小月有些听得懂这些人的话,也有些听不懂,这些人都好奇怪。
美女警察问了姓名、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地址,可小美人一句话不说。
他生得实在是貌美,如同一只淋湿羽毛的小鸟,对周围的环境又惊又惧,双目含着眼泪,却始终不敢落下来。
女警同情小月的遭遇,将面包放在小月手中,“你先吃点东西,别怕,嫌疑人已经被抓住了,我们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你很快就能回家了。”
小美人听到这话,一下子落了眼泪,凄凄说道:“这、这是在哪?我想请你帮帮我,我是宫中的贵妃,你将我送回宫中,陛下一定会重重赏赐于你的。”
女警听了这话,略有些惊讶,随即反应过来,对小月更添了许多同情。
小月抱着小毛毯坐在车上,望向窗外陌生的景色,看着村里的小平房、小别墅、路灯,心想自己究竟是到了何处,抹着眼泪思念着陛下。
女警下了车,将小月的情况报告给了队长,“他真是很可怜,……不知道被囚禁多久了,精神有些失常,……身上也有大量的伤口,……”
队长抓捕了嫌疑人,从嫌疑人家中发现一个地牢,里面有锁链、笼子,斑斑血迹,真是人间炼狱。
队长蹙眉想了想,“我想跟受害者说两句话。”
女警上了车,温柔地劝慰小月,“我们队长想要问一点事情,你别怕,我陪着你,要是想起什么来,你就告诉我们。”
小美人没个戒心,可喜欢温柔漂亮的小姐姐了,点点头,还问人家:“他是不是来帮我找陛下的啊?”
女警一时语凝,正好队长过来敲了敲窗户,随着车窗逐渐落下来,借着路边的灯光,一个轮廓分明、英俊凌厉的男人进入小月眼中。
小月一时间觉得这人有些眼熟,抬头又瞧了两眼,待看清楚之后,一时之间惊吓过度,比白日里遇到狼还害怕,小美人朝着刑警队长喊了一声:“相公!”
刑警队长闻声望过来,小月一看,竟真是他那死鬼相公!
小美人真的吓死了,眼睛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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