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九 章(2 / 2)

这个时代的女孩,根本没有机会去接触一个完整的世界,她们自小就被困在方寸之间,宛如生下来就被送进笼子里的鸟儿,一只从未翱翔过的雀鸟,怎么会渴望浩瀚苍穹。

所以,姑且就让她试上一试吧,看看她究竟能把她的女儿送到一个怎样的位子。她不过四十多岁,过往的勇气和岁月积攒下来的阅历都还在。

*

杜银钗走后,伏案抄书的嘉禾抬起了头。

她知道母亲来过。她只是,不想抬头对上母亲的目光。

这样注视着母亲的背影就很好,不会打扰到她,也不会让双方不自在。

眼睛忽然有些酸涩,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盯着近处的东西看得太久,她用力揉了揉,低头继续。

**

苏徽和昆山玉下了差不多一个下午的棋。

苏徽疑心嘉禾让他和昆山玉对弈是在试探他,毕竟“细作”、“刺客”之类的罪名还在他身上没有洗干净。

昆山玉也怀疑女帝安排他和苏徽下棋是在试探他,毕竟苏徽眼下的身份是御前女官,既是皇帝的心腹,还是个女的。

两个人都心怀鬼胎,这个下午变得格外漫长难熬。

在二十三世纪,围棋已经成了一种古老的智力游戏,大部分人只在电视、电影上见到过黑白子,少部分地位显赫又有复古情节的人才会装模作样的将这当成艺术,随意的学上一点。

苏徽属于后者,他知道该怎么下棋,不过棋艺极差。

这点嘉禾是知道的,他在成为嘉禾的女官之后,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守在嘉禾的身侧,偶尔嘉禾兴之所起,也会让苏徽陪她投壶、蹴鞠或是下棋。苏徽样样不精,久而久之,嘉禾都觉得他无趣。

他这么个臭棋篓子来替她下棋,她是嫌自己棋艺高超赢了昆山玉太多次,过意不去所以强行放海?

苏徽满心的吐槽欲。

“这一局,也是陛下与大人之间的赌约么?”苏徽在坐下之前,谨慎的问道。

新选定的御前翰林多是十多岁的少年,除了极少数的人能像昆山玉这般老成持重,其余的都是些轻狂儿郎。

这个年纪的男孩大多斗志昂扬,觉得全天下自己第一。他们迫于皇权对嘉禾毕恭毕敬,内心却对嘉禾十分不屑,认为她就是个没见识没本事的女人,世故圆滑些的事事都顺着嘉禾,拿十五岁的嘉禾当好欺负的孩子哄,脾气又臭又硬的——比如说林毓,直接的就质问起了嘉禾凭什么能够对他们指手画脚。

他们这样的反应在嘉禾的意料之中,她倒也没动用廷杖,而是一个接一个的和这些年轻而又出身不凡的天之骄子们比拼了起来——和善于谋略的昆山玉对弈、与家中出过三代进士学识渊博的席翎联诗、同辩才了得的林毓谈玄论道。

自然,嘉禾也不是万能全才,不可能场场都赢,就比如说在诗赋方面的才华,她是真的不及未来在夏朝诗坛上名声鹊起的席翎,可她敢于和这些人去比试首先就证明了自己的胆识,输过之后也能大大方方的承认,足见胸襟豁达,输后再战,更显勇毅。

林毓在她落败后曾经不怕死的嘲笑过她一次,嘉禾不恼,只笑着拿汉高祖刘邦来举例。

刘邦一介无赖,文不及张良、萧何,武不及韩信、樊哙,可他照样成了汉朝天子。做皇帝的从来不需要哪方的才能出众,重要的是统御臣民的本事。

“就譬如说秀之你有三寸不烂之舌,可你的才华,终究还是要为朕所用。”嘉禾微笑着说。

林毓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不得不服。

今日嘉禾与昆山玉这一局对弈,苏徽不知道是不是类似于比试。如果是的话,他得慎重,免得输了丢了皇帝的脸。

昆山玉摇头,“只是与陛下闲来无事手谈而已。”

嘉禾闲来无事,所以找他下棋。不是比试,纯属休闲娱乐。

哦,懂了。因为他苏徽臭棋篓子,所以嘉禾无聊时不找他了。

她改找昆山玉了。

想通这点后,苏徽心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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