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氏比杜雍的几个儿子都还要年轻,嫁入杜家之后惹出了不少的纷争,杜氏内宅不宁在京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她亲自出面揭发儿媳荣靖不安于室,虽有损杜榛颜面,可杜榛又不是她的亲儿子,她倒是乐意见杜榛丢人。
这些年杜雍身子越发的差,约束不了康氏了。而康氏才说出荣靖不守妇道的话,督察院便有言官弹劾荣靖与武将结交,要说那些一心为难荣靖的文臣与出身十三姓勋贵的康氏没有勾结,嘉禾是不敢信的。
曾经铁板一块的功勋之间,终究还是出现了裂隙。嘉禾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她现在更多的还是觉得头疼。
但长姊折腾出来的事端,嘉禾总不能不理会。
“传旨,去将荣靖长公主宣来乾清宫。”深思了片刻之后,嘉禾对董杏枝说道。
朝堂内外现在为了荣靖吵得不可开交,怎么看她这个做皇帝的都应该站出来表态了,否则真和木偶有什么区别?何况荣靖结交武将的事情是真的,并非空穴来风。
但想来想去,她又觉得心中实在憋闷。董杏枝走后,她在乾清宫的女官中挑选了一会,最后将苏徽唤到了嘉禾跟前。
“你去一趟韩国公府,见一见康氏。问问她——脑袋是不是不想要了。”嘉禾就算再怎么与荣靖生疏,荣靖也是她同母同父的长姊,她见不得有人将污言秽语用在荣靖身上。
康氏指责荣靖的措辞相当不堪,将堂堂长公主形容成了淫.妇,简直就好像她真的曾趴着门亲眼看见荣靖和别的男人颠.鸾.倒.凤似的。又给荣靖列举了一大堆的罪名,什么不事翁姑、不敬兄嫂、不尊丈夫——这一桩桩的罪名哪一个拎出来都足以让一个女人身败名裂,假如她的儿媳妇不是荣靖而是别的什么女人,这时候就该羞愤自尽了。
“明白了。”苏徽听懂了嘉禾的意思之后点了点头,这就打算出宫去韩国公府。
“慢着。”嘉禾又喝住了他。
“怎么了?”
“你……”嘉禾迟疑了一会,欲言又止,“罢了,你去吧。”
苏徽躬身后退,在就要出殿门的时他停了下来,“陛下其实并不十分信任臣,对么?”
嘉禾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的问出这个问题,愣了一下。
“臣来到陛下身边的时间与长公主回京的时间相近,陛下怀疑过,臣是长公主栽培的细作。”
嘉禾抿唇不言。
当了三年皇帝,习惯了与人打机锋猜哑谜,苏徽这么直截了当的说话方式,反而让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臣如果是长公主的细作,这时候去韩国公府,要么就是借机送情报,要么就是狐假虎威,借着陛下的命令好好的整治韩国公夫人一番,给长公主出气。”苏徽平静的说道:“不过臣并不是长公主的人,陛下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那么,你究竟是哪一方的人呢?”嘉禾幽幽的问。
他们之间隔着数十步远的距离,一个躬身、一个站立,一个在窗外斜照而来的金阳之下,一个藏于殿内浓重的阴翳之中。
“臣如果说自己哪方的人都不是,陛下想来也不会信吧。”苏徽颇有些无奈。周嘉禾的多疑是在史书上都有明确记载的,他这几个月来被她翻来覆去的试探,实在是有些累了,“那么,陛下就当臣靠近陛下是有目的的好了。这世上,每一个走近陛下的人,都怀有自己的目的,有人为钱财、有人为功名、有人为报恩、有人为尽忠。”
而他,是为了心中的喜爱。
因为嘉禾迟迟没有开口说话,他又继续道:“臣还是要谢过陛下。”
“谢什么?”
“陛下肯让臣去韩国公府,就算是试探,也说明陛下对臣的信任程度,已经和最开始遇见时有所不同。臣因这个而感谢陛下。”
嘉禾怔愣了片刻,眉宇稍稍舒展,轻笑,“那你去吧,不要辜负朕的信任。”
※※※※※※※※※※※※※※※※※※※※
小苏:天天被试探来试探去,我烦了
小苏:你不是觉得我在你身边别有目的么?我摊牌了,我就是别有目的
小苏:我馋你的——史学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