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 三十八 章</h1>
然而就当苏徽说出那句他可以将深宫之中女皇的故事说与张誊光听之后, 熟悉的剧痛再一次袭来。
有了之前的经验教训,这回苏徽忍住了没有吭声,张誊光只疑惑的看见这个年轻人骤然间面色惨白, 而后沉默不语。
“小兄弟这是怎么了……”饶是苏徽遮掩的再好, 也终究还是流露出了几分痛苦之色,张誊光猜他是不是忽发疾病。
过了一阵子之后苏徽才从剧痛之中缓过神来朝着张誊光摆了摆手,“我没事。”说是没事, 可他这样的神情又怎么看都有事。
张誊光虽满心好奇, 可既然苏徽没有向他透露真相的意思, 他也不好继续追问。他趁着苏徽恢复精力的时候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一张脸,忽然:“小公子是宫中的人吧。”
“嗯。”苏徽并没有否认。
张誊光看了他一会之后又说:“三年前在下曾蒙当年还是宁康公主的陛下相救,心中不胜感激。我记得那时陛下身边有一器重的内侍, 那人还来我的病榻之前替陛下探望过我, 那公公虽然年轻, 却是谈吐不凡、气韵高华, 我与他一见如故……”
苏徽知道张誊光说的是他三年前的马甲, 叹了口气正打算承认他就是他自己的“妹妹”,却听张誊光问:“您就是三年前的那位云公公吧。”
苏徽一愣,顿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三年过去,没想到张誊光居然还认得他。这可是就连周嘉禾都没做到的事。
“张先生是如何认出我的?”苏徽心情复杂的问道。
张誊光拈着胡须答道:“云公公之形貌与三年前大有不同, 但老夫看人从不看皮相,只在意形神、气韵。云公公就算模样、声音都与从前并不一致,可那份独一无二的气质,却是绝对错不了的。”
“什么气质?”苏徽好奇的询问。
张誊光细想了一会, “硬要说出口的话, 当如黎明时分檐上弦月, 浸在夜雾之中瞧不分明, 只留下隐隐约约一抹淡然的玉色,与人间似是近在咫尺伸手可得,然实际上永不能及。我不知公公在陛下面前是怎样的态度,可公公在旁人眼中,却总给人一种不自觉的疏离,您就算是此刻立于闹市,也仿佛身披云霄,与俗世隔绝;您看着众生百态,用得是俯视的态度,想来红尘不能沾染您分毫。”
“听你这么一说,我挺像个出家人。”
“非也非也——”张誊光摇头,“出家的和尚慧剑断情,慈悲终生;隐世的道士清静自然,心无波澜。您不像他们,您的心中有喜怒哀乐,可您有意识的避开世人,半是怜悯半是无奈。就譬如弦月之辉,清淡幽冷,照耀不了这广袤天地。”
苏徽听后,并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过了一会,他转而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可先生真的不觉得我的长相和三年前的云乔有很大的不同么?”
张誊光眯起眼睛,甚至特意从怀中摸出了一份眼镜架在了举在了眼前,“三年不见,公公反倒是更显年轻了……不过要说相貌,公公的五官、脸型,乃至整张脸的轮廓都和三年前是一样的,老夫绝不会认错。至于声音那更好办,善使口技者老夫认识不少,早已见怪不怪,不过、不过容貌能用妆粉修饰改变也就罢了,可您的身高……老夫明白了!”张誊光一副自己懂了的样子,“三年前您年纪尚小,受陛下之命出宫,恐被人轻慢,所以故意改易形貌将自己伪成已及冠的男子,还踩了高跷!”
苏徽不得不佩服张誊光,他们搞文艺创作的人果然就是脑洞大,嘉禾也好、昆山玉也罢,这群人都没有张誊光的联想能力。
出于一种复杂的情绪,他将原本已经握在了手中的催眠喷雾又塞进了袖子里,小声的对张誊光说:“先生猜对了。”
短短五个字,他说得又轻又快,若是张誊光耳力不好或是走神了,根本就不会听清楚他都说了些什么。
说完之后他朝着这位老先生一拱手,牵着马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倒真有世外之人的风范。
张誊光捋着胡须站在自己破旧的算命摊前,望着苏徽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眸中渐渐流露出了几分遗憾之色。
这小子跑得太快,不是说好了要将女皇的故事告诉给他的么?
罢了,他自己全凭想象好了。
说起来这少年内侍倒真是容貌不俗,他张誊光一生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却也不得不惊叹此人当真称得上是绝色,美人之美,在于皮、骨与神,三者兼备,方算得上风华绝代。那云姓少年年纪小了些,因阅历欠缺而略显稚嫩、单薄,可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惊艳四方。
张誊光感觉自己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男主角的模板都有了,就用这个少年去代入他笔下的人物好了。
可……
可唯一让他心酸不已的就是,好端端的一个美人,怎么就、怎么就被阉了进宫当太监呢?暴殄天物哪!张誊光宛如看见了和氏璧被打碎一般痛心。
慢着。
谁说宦官就能做男主角了?
他写过将军、写过侯爷、写过多不胜数的书生还写过贩夫走卒、乞丐戏子,可还从来没有写过宦官。
宦官与女帝,也许不少人都会被吓到吧,说不定还会惹来非议……
但这不要紧,有非议才能引来更多的人在意,张誊光有预感,自己的名气将要更上一层楼。
想到这里他利落的收了摊子,准备回家。回家好好构思他脑中那个惊世骇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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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徽牵着白马悠然自得的在人潮之中随波逐流,无视了不远处护卫们催促的眼神。
他现在很忙,没有精力赶路。他在忙着和自己脑子里的ai吵架。
为什么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