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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清淡,与她周身的气质有些格格不入。

只有后山才种槐树。

姜曜一双漆黑的眸子带着几分莫测的审视。

姜吟玉很难形容这一刻是什么感觉,脊背泛起一层寒意,像是被里里外外看透,内心毫无隐藏地暴露在他面前。

心细如发,似他这般者,实在超出她的想象。

山上有地宫,此事姜吟玉知道,他也知道,他这么说,明显是猜出了她去后山的意图。

姜吟玉喉咙发紧,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裙摆。

姜曜声线温冷:“我说的话,你听懂了吗?”

姜吟玉听出了言外之意,望着他时心跳加快,轻轻点了点头。

他让她所做种种不必告知他,更像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有看见的样子。

就算自己明日从后山出宫,他也不会管,对吗?

他当真是极其好心,给她指明了一条生路。

接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秋夜的凉风从窗外吹来,丝丝寒意灌入衣袖。

姜吟玉不想让自己的到来过多打扰到他,见他在上药,又和他道了一次谢,起身告退,说自己先到外殿去。

少女说话时,声音轻轻的,一双麋鹿般湿润的眸子瞥向他。

见他浓长的眼睫始终低垂,姜吟玉大胆又看他一眼,然而也只看了一眼,便款款行礼,退出屏风。

转身时,逶迤的裙摆轻动,丝丝缕缕的香气,从袖间飘出。

裙裾上的水,落了下来,滴在姜曜的手背上。

姜曜长眉轻挑,缓缓抬眼。

他目光落在她湿了一片的裙摆上,再慢慢上移,看到潮湿的绸缎贴着她纤细的腰肢。

那嫁衣沾水后,变成深红色,走动时勾勒出少女柔媚的身段。

姜曜移开视线,拿起案几上一方丝绢,慢条斯理地擦去手臂上因她留下的水痕。

人走后,孙太医手捏紧药瓶,道:“殿下没必要帮公主这个忙,万一东窗事发,外人会如何议论——”

姜曜轻声道:“上药吧。”

中年男子这才闭上嘴,专心手上的动作。

姜吟玉退出屏风,到外间,择了一处位子坐下。

她躲躲藏藏一天,累得精疲力尽,半边身子趴坐在桌案边。

她想,明日一早自己便离开。

走一步算一步,离开皇宫总比待在宫内坐以待毙强。只希望明日后山上的侍卫能少一点。

她逃婚一事看似鲁莽,但也并非一时兴起。早在最初定下婚事时,她脑海中谋划过许多次出宫的路线。

香炉轻轻吐着香气,姜吟玉抬起手,缓缓拿下头顶的凤冠,再将鬓发上簪环首饰,一一取下,搁放在案上。

那凤冠上用玉石雕刻的翠鸟,在昏暗的光影下,闪着漆黑的幽光,仿佛在森森狞笑。

姜吟玉长久地望着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她下意识侧开脸,低下头,开始去解身上湿漉的嫁衣,忽然意识到一件更重要的事。

母妃留给她的玉佩不见了。

去哪里了?难道丢在躲藏的路上了吗?

姜吟玉翻来覆去找了半天,无果,眉梢轻轻蹙起,担忧地看向窗外。

**

入了夜的皇宫,灯火通明。

建章宫内,乌泱泱立满了华服宾客。

卫侯卫燕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了里面纷纷的议论声,充斥着不满的情绪。

“逃婚的分明是柔贞公主,卫侯为何迟迟不肯放我们出宫,非要我们在建章宫候着?难不成我们中还能藏着柔贞公主不成?”

宾客们本是被邀请来观礼的,哪里料到典礼会出现这样大的状况,偏偏卫侯还不许他们出宫,就让他们在这里干候着。

卫燕停在殿外,手上握着的宝剑滑下血珠,接连不断地溅在地面上。

只听里头又传来一道声音:“柔贞公主会逃婚,还不是因为卫侯名声残暴?但凡卫侯少荒淫无度一点,柔贞公主也不会当众逃婚,让他颜面尽失。”

此言一落,殿外空气陡然冷下去一半。

卫燕眸光晦暗,眯了眯眼,像是毒蛇吐信,看向那说话之人。

他认出来,说话者是中郎将李贲。

李贲(bēn)此人家世煊赫,脾气高傲,素来瞧不起寒门出生之人。

若他所说是旁的什么还好,今日这番话可真戳到卫燕痛处了。

卫燕自诩对姜吟玉不差。

他为了求娶姜吟玉,特地在洛阳建了一座金玉台,广纳天下珍宝,甚至听说她性子温婉,不喜杀戮,他连嗜血的一面都收敛了许多。

可姜吟玉怎么报答他的?

卫燕面容紧绷,眸底暗红,神色一片冷峻。

殿里有人发现他的到来,渐渐停下交谈。

李贲说着说着,感觉大殿安静了下来,疑惑地转过头去。

在李贲转身的那一刻,卫燕一脚将人踢翻在地。

血珠飞溅,杀气森然!

谁也没想到卫侯会突然下狠手,霎时大殿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连空气都变得凝固。

卫燕掐住李贲喉咙,逼其仰头,一把割下他的舌头。

被割了舌头的李贲,瘫软在地,手捂着口,殷红的血水源源不断地从口中涌出,指缝都变成了血色。

李贲目眦尽裂,死死瞪着面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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