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收入剑鞘,李睦给了小厮,他接过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领着鸢时进屋去。
李鸢时实话实说,“其实也没事,就是见二哥哥一早出去,天黑了还没回来,担心罢了。”
靠在小桌上,李鸢时掌心托着头,笑脸盈盈,道:“二哥哥,前几日还见你愁眉不展的,今日跟换了个人一样,高高兴兴在练剑,我可是听说二哥哥这把长剑已经许久没有练过了。”
李睦笑容满面,一口白牙弯得仿佛是轮白月,“鸢时,二哥哥认识多年的好朋友回来了,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贺九安哥哥?”
李鸢时认识几个李睦的好友,能让李睦喜形于色的怕只有九门提督贺家的小公子贺九安了。
她记得有次李睦喝得烂醉,那次正巧是贺九安奉旨离京去镇守南疆。
“不是他,是另一个你没见过的兄长,叫……”李睦顿了顿,暂且给沈晔一个面子,道:“叫沈仲衡。”
“殿前太尉你沈伯伯家的二公子,长得一表人才。”
李鸢时摇头,揭了李睦的短,“二哥哥,上次你在街上看见一个男子的背影,也说长的一表人才,结果他回过头来,是定国公世子张凌。”
坦白来说,张凌相貌不算差,马马虎虎能入眼,可说是一表人才,那着实差了几分。
至于她二哥哥说的沈仲衡,没见人之前,鸢时持保留态度。
李睦据理力争,试图为自己,也为好兄弟沈晔挽回一丝局面。
“那次是意外,沈太尉家这个二公子近些年不在京城,若是在京城,不知让多少姑娘芳心暗许,什么王公子孙公子统统往后站。”
李鸢时心中的一表人才已经给了麓溪镇的某人,虽说那人远在千里之外,但她听不得有人比过他。
撇撇嘴,李鸢时第一次因为一个男子反驳兄长,“不见得如此,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京城之外保不齐也有绝色男子,可一点也不必那个仲什么衡差。”
“是沈仲衡,”李睦纠正道:“日后也算你半个兄长,不得无礼。”
被李睦轻轻说教,李鸢时才发现自己有些冒失了,乖乖认了个错。
“知道了。”
臭沈晔,她明明已经快要忘记他了,偏还因为帮他说话而被说教一通。
垂着头,李鸢时愤愤不平捻着镯子上的小银铃,心里恼了沈晔千百次。
此时,远在麓溪镇收拾东西的沈晔打了个喷嚏。
飞松愣了愣,担心道:“少爷可是昨日起夜染了风寒身体不适?要不再等几日回京?”
揉揉鼻尖,沈晔道:“无妨。已跟爹娘定了回京日子,便按既定的日子回京罢。”
飞松立在书架前,收了满满一叠书,正准备抱上马车,问道:“少爷,刻木台和书籍是要带回去的,院子里那些花花草草就不用带了吧,马车装不下。”
沈晔在收拾书案,抬头望了眼窗外,目光不偏不倚正巧落在屋檐下那盆兰花上。
彼时李鸢时送来时不过是一丛半矮的小苗,此刻长势良好,前几日还开花了。
沈晔指了指,道:“那盆兰花带走。”
飞松顺着沈晔手指的方向看去,默默记下了。
书案上的莲花木雕,沈晔也一并带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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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沈晔一切从简,轻装上路,马车上只装了两个箱子。
背靠马车,沈晔撩开车帘探了探外面。
三年未归,京城繁华依旧,沿街叫卖声此起彼伏,异常热闹。
穿过四个长街,又拐了两个弯,马车在太尉府邸稳稳停下。
飞松“吁”了一声,冲里头的人道:“少爷,到了。”
沈晔单手撑头假寐,闻言缓缓睁开眼睛,过了许久这才躬身出马车。
“你是?”
太尉府门被打开,府中正在扫地的小厮见一男子进来,不由发问。
“二少爷!”
沈晔三年来没有音信,待小厮将人看清,面露恐色,怕方才有眼无珠被少爷责备,连忙认错,“小人眼拙,二少爷息怒。”
小厮忙不迭扔了扫帚,帮飞松分担了些手中的行李,急急去堂内通报。
“二少爷回来了!二少爷回来了!”
这厢,太尉夫人刚午憩醒来,沈太尉在书阁上书呈报近来禁军巡城情况,两人听闻沈晔归来,一前一后到了正厅。
沈晔也是刚到正厅,三年未见,发现父亲头上多几个白发,母亲亦是较印象中气色有些差。
“孩儿不孝,三年前同父亲顶嘴,离家多年未曾有音信,这些年不在父亲母亲身边尽孝,亦还让你们担忧,儿子知错。”
沈晔在厅前跪得端正,那年离家,他也是这般跪在堂前,而后头也不会便离开了。
太尉夫人每日都在盼着沈晔回来,但对他们父子二人的脾气秉性一清二楚,两人皆执拗,如今儿子好不容易想通了归家,她喜笑颜开。
妇人善感,此时已是红了眼眶,丝毫没注意一旁的丈夫面色凝重,她扶着沈晔起身,“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沈奎海只有一个儿子,还被派去了岭南。”沈奎海沉着一张脸,略过沈晔坐在椅子上,慢悠悠推着茶盖。
太尉夫人在父子两人之间打圆场,“老爷,晔儿打小便听话,也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上次顶撞想必是一时气昏了头,如今回来认错,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父子两个便不要再置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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