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晔院中的下人都知道,广平王二少爷和他家公子交情甚好, 两人这半年多来从未有争执,哪日相见不是和和气气的?
今日李睦杀气腾腾的架势倒是头一遭见, 仿佛要将沈晔扒皮抽筋才能泄了心头之恨。
这厢, 沈晔闻声从屋中出来, 李睦横眉竖眼来到沈晔身边。
他二话不说,揪起沈晔衣领。
沈晔心中猜个七七八八,能让李睦不顾兄弟情分对他动手, 便只有此事涉及到了李鸢时。
“二哥息怒。”他不急不慢,徐徐道。
若换成平素,李睦听见沈晔唤他二哥,没觉得有何不妥。
昨日李鸢时不哭也不闹了,接受了这门亲事,众人才知道她那个意中人就是沈仲衡,一个是姓名,一个是表字,皆是同一人。
李睦是在麓溪镇寻到沈晔的, 而他小妹恰好在麓溪镇养病。
同是麓溪镇,他万万没想到会有这层关系。
沈晔那家伙, 对京城中的事情可谓是了如指掌,能不知道李鸢时?再者, 沈晔既已回了京城, 又与鸢时在京城中打过照面,他依然瞒着身份。
一想到沈晔生生把李鸢时气哭。
李睦这气不打一出来。
他当沈晔是兄弟,这人却想做他妹夫。
心里哽了一口气久久不能散去, 李睦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拳头逐渐硬朗。
一早便来太尉府找沈晔兴师问罪。
李睦依旧揪着沈晔领子,瞪他一眼,道:“谁是你二哥!我这火气下不去!”
飞松忙过来劝架,“李将军,有什么事情坐下来慢慢说。”
沈晔摆手,“飞松,让院子里的仆人都下去。”
飞松虽有怨言,但也不好违背主子的意思。很快,院子里只剩沈晔和李睦二人。
拳头硬了,攥得死死,李睦却下不去手,叹了一口气,他松开沈晔,“罢了,打伤了鸢时又得哭鼻子。”
沈晔领着李睦进去,倒了一杯茶水,“我本意是待宫中风波平息再向鸢时坦白,可转念一想,骗人太久终究是让我不对。”
李睦面色缓和些许,“你是说三皇子同六皇子争夺皇位一事?”
沈晔点头,“鸢时在麓溪镇时,曾遇到过一起绑架。”
李睦一惊,“噌”地站起身来,“什么!”
沈晔看他一眼,示意他坐下,“没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你猜绑架是何人授意?”
“我哪知道,赶紧说,别卖关子。”李睦处于暴躁边缘,端起茶水,却没心思喝,又放了下来。
沈晔:“我是在六皇子一处小别院寻到她的。”
李睦:“李元容?”
沈晔解释道:“我思来想去,便只有一个原因。他想得到广平王的支持,如此才有赢面。”
李睦一声嗤笑,“做他的春秋大梦!”
李元容千算万算,算漏了一条,要收买人心,靠的不是要挟利用。
他殊不知广平王和崇明帝早已有了储君的最佳人选。
沈晔眼皮一掀,眸光看似温柔,实则藏不近的凶狠,“三皇子手中握了足够证据,舞弊假举子,私铸银钱,暗中收买兵马,蓄养精兵,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罪行,足以让皇上治他死罪。”
李睦饮了口茶水,“我说你怎这一两月不是在御史台,就是出现在三皇兄府上,原来瞒着我干了这么多事。”
沈晔一笑,不置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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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李鸢时在院子里荡秋千。
春日盈盈,微风和煦,枝头鸟啼声不断,轻轻一嗅,花香萦绕在鼻尖。
秋千微荡,藕粉色襦裙下,一双绣花鞋忽上忽下。
李鸢时嘴里哼着小曲,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道:“香巧,待会儿找几个丫鬟摘些花瓣回来,晚上沐浴用。”
等了良久,没听见回应,李鸢时纳闷,待秋千落下来时足尖点地,一回头便看见了沈晔。
“你、你怎么出现在院子里。”
李鸢时又惊又慌,欲起身离开,不料那握住秋千绳子的手被沈晔握住。
她又生生坐了回去,细细一看,发现四下只有他们两人。
“香巧呢。”李鸢时还记恨着沈晔骗她,不悦道。
沈晔站在秋千后面,低头看着李鸢时,道:“我让她先下去了。”
李鸢时撇了撇嘴,她的贴身丫鬟,凭什么听他一个外人的。
手指扣着秋千绳,李鸢时坐在秋千上,稍稍一抬头就能对上沈晔的黑眸。
“你一个男子,到姑娘家院子来。你是何居心?小心我告诉我父王,把你轰出去。”她吓唬沈晔道。
阳光刺眼,沈晔绕过秋千,冗长的身影恰好落在李鸢时容颜上,正好给小姑娘挡了阳光。
“不巧,是广平王让我来了。”沈晔含眉一笑,指节分明的手指为李鸢时整理被风吹乱的鬓发,“王爷特意嘱托我到后院来陪你说说话。”
李鸢时哑口无言,嗔了沈晔一眼。
沈晔垂下的衣摆抵着李鸢时膝盖,“听王妃说,你绣了个平安符?给我看看。”
李鸢时嘴硬,“又不是给你绣的,才不给你看。”
沈晔轻笑,俯身贴近,目光落到她眉间的小痣上,“不给未来夫君,你给谁。”
李鸢时以前想和沈晔亲近,可现在两人之间不过一掌的距离,男子絮絮又温柔的说话声在她耳边响起,她却有羞赫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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