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天地君亲师,人之安身立命也。书院择才,以孝为先,敬尊长,重人伦,此为第一。再者,太子入学,也要先定其趋向。概因读书不立志向,终无所成,他得有个远大的志向。
另,读书不可一味过于庞杂,史鉴熟读,则录取无异。”
这意思大概就是,礼节要全,还得有个很大的志向,再则便是死记硬背,也要把《史记》和《资质通鉴》全背下来,那么入门就有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编辑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榜,所以我这周每天都会放量加更,每天一万两千字。
我是有存稿的,而且很多时候,为了让情节紧凑,会删去很多废稿,但绝对不会注水。
所以,无论六千还是一万二,情节绝对不会注水,只分一个章节是因为你们知道的,我是个惯犯,宝宝给我最严酷的审核,多一个章节就会多一个被锁的机会,所以我不敢放两章,情节是一样的,不要被字数吓跑啦。
第58章 故事
如玉估摸着伙计该要将笔墨替她捆扎好了, 起身致谢,忽而心有一动问道:“于赵夫子来说,学生立什么样的志向,您才会看重他, 才会愿意取他?”
这就是要套点小话头出来了。赵荡陪如玉往外走着,话说的慢而耐心:“约在七八年前, 那时候我才初入书院为夫子,来了一位学生,他先天舌头出了些问题, 说话舌头卷不得弯儿,所以或者本人说的很用力, 但说出来的话,人们极难听懂。
虽他书背的熟络,但光听他的言辞, 山正便不肯收这孩子。彼时,山正之女恰亦在旁,她颇懂些医理, 拉这孩子到旁边, 查了查他的舌头, 拿把剪刀剪断了他的系带, 从那之后, 这孩子便能正常说话。
次年考院试,恰是我主考。当时我问他立何志向,他道:不求金榜提名, 此生唯愿娶山正之女。”
听到这里,如玉也是一笑:“听起来怪叫人心疼的。”
年轻小妇人的心思,恰就是这样难以琢磨,她竟觉得这是件能叫人心疼的小事。赵荡止步,忽而回头,将如玉挡在房门上,低头问道:“那你猜,我可有取他?”
离得太近,这阔袖长衣,笑容温和的长者两目如炬,相隔不过一尺,离的太近如玉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她抵不过他的目光,低头别过眼,摇头道:“猜不到。”
“当然要取!”赵荡道:“于那孩子来说,这是他一生的宏志。他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到了大门上,如玉忽而回头,夫子就在门内站着。她掐算着年级,又问赵荡:“那孩子,如今应当长大了,他可有金榜提名?可有娶到山正家的姑娘?”
赵荡不可自抑的笑了起来,正笑着,忽而后面奔出来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他脸色一变,对如玉揖手一礼示意别过,转身进了内间,走了。
回到国公府,晚上到静心斋请安的时候,蔡香晚悄声耳语:“我嫁来比你早几个月,可也是头一回听母亲声音如此和畅,你可知道为何?”
如玉自然知道是因为今天张君替她斗败了邓姨娘的缘故,却也笑着摇头:“不知道。”
蔡香晚道:“那邓姨娘,中午天儿正热的时候叫公公连人带衣服一并儿几个大箱子,一起抬到夫人院子后面那小院儿里去了,听闻只给她派了一个丫头,月例也黜了,跟到庵里做姑子没什么两样,从今往后,她可没好日子过了。”
敢谋害家里的主母,这样的奴婢,就算不发卖,也得绞了头发送到姑子庙里去,邓姨娘虽是妾,可妾也是奴婢。张登只是悄悄将她送回小院,两条腿长在自己身上,他也不过多走几步路而已。等一府的人渐渐忘了这事,他再接回去,谁又能奈他何?
倒是张诚,自打她入门那两天给些为难,这些日子简直乖的不能再乖,就仿如真的不认识她一般。
如玉也知他黄鼠狼给鸡拜年总没怀着好心,虽他乖的不能再乖,也是时时防着他。
皆是儿媳,如玉学不到周昭的淡定,当然也学不到蔡香晚的热络劲儿。她介乎于两者之间,也不会刻意疏远谁,或者跟谁更好。今天周昭不在,只有她两个,蔡香晚越发亲热起来,因在檐廊下等的久了,又轻声抱怨起丈夫张仕来。
龙生九子还个个不同,在男人当中,张仕不算坏的。听话,服管,因为成亲开了荤,偶尔臊皮一把房里的丫头,在外与纨绔们有些交游,但皆不算出格。所以区氏疼他,恰是因为他乖巧,当然,因为太乖巧,读书也不太成器,正在家里等差事。
伺候罢区氏用饭,她心情好,不发话叫两个儿媳妇走,如玉和蔡香晚自然不敢离开。正陪着凑趣说话儿,便见扈妈妈进来报说:“二少奶奶,老爷院里来人,请您过去一趟。”
她还捧着盘子水晶葡萄,笑道:“这是老爷托如锦姑娘端来,送给夫人与两位少奶奶吃的。”
区氏今天浮在一种融融而畅的欢喜之中,看如玉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挥手道:“快去吧,莫叫你父亲急等!”
张君居然就在院门上等着,他拉过如玉的手,捏在手中握了握,问道:“可吃过饭不曾?”
如玉自然是摇头:“做人儿媳妇的那里能自己先吃?伺候过你娘吃饭,回竹外轩我才能吃我自己的。”
张君又握了握如玉的手:“你再苦得一年,咱们便分出去单过,不叫你像如今一样整日的受气。”
三年又改成了一年,他这是有多急?
灯黑影暗,蝉鸣哇叫的,如玉轻笑一声:“这样的苦,许多人削尖了脑袋想吃都吃不得了。你自好好干你的差事,我在这里过的很好,不要着急着搬出去。”
像永国府这样大的家族,只要永国公张登不死,就不可能分家,所以如玉也只当张君是拿话儿哄自己开心而已。
张君忽而止步,回头问道:“你不信?”
如玉差点碰上他的胸膛,也不是不信,她只是觉得张君太过急躁,焦急。她是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居于何境地,都能想办法给自己宽怀,让自己过的舒坦的人。可张君不是,他时时处于一种焦灼与不安之中,如玉也无法安慰他。
到了慎德堂前的松树旁,她正笑着,忽而叫他扯入暗阴之中。十几天来闲适的生活,他下了朝便匆匆奔回竹外轩,俩人犹如处于无人相扰的孤岛,相互探索着彼此的身体,情/欲成了他们生活的主题,如玉处于一种熟醉之中,此时闻着他胸膛起伏的气息,整个人便从骨子里往外透着酥意。
“如玉……”张君附唇在她耳边,微微的粗喘着,那股子略带男性生猛气息,却又清清正正的体香,亦叫如玉迷醉。他犹豫了许久,才道:“在你身上,我从来没有吃饱过。”
他处于极度的饥渴与焦灼之中,一边恨不能醉生梦死于她的身体,一边又时时担忧,怕赵荡要查到她身上,从自己身边生生夺走她,可这不是最重要的。他最怕最怕的,是如玉知道那些年的旧事,那些年他为大嫂周昭做过的荒唐事。
他没想过此生会遇到她,也没想过自己会如此沉溺,他无法抹杀过往,也无法阻止别人的口舌,只盼时间能慢一点,再慢一点,慢到自己有能力把她带出这座府宅,叫她此生此世也不会知道自己小时候的那些荒唐事情。
如玉以为是昨夜没叫他遂了心意,仍还笑个不停,笑了许久正想逗他几句,忽而便听身后有人问道:“可是二少爷和二少奶奶?”
是张登身边那婢子如锦,显然她一直是在慎德堂门上等着他们的。
张君整个人一下子就僵了。他忽而转身,将如玉隐于松影之中,清了清嗓音说道:“如锦姑娘,你先进去,我们片刻就过来。”
直到如锦的脚步声渐渐没了,张君整个人才松懈下来。他大概也觉得自己形样古怪,轻轻笑了两声问如玉:“你猜父亲叫我们去,是想做什么?”
如玉道:“约莫是要为邓姨娘说情。”
张登也是男人,若说他三妻四妾再有几个通房,对于身边女人的感情或者会淡一点。但邓姨娘不是,她陪伴了张登整整二十年,虽说是妾,可关起门来便是夫妻一样。从今天早晨一场两公婆一场大吵可以看得出来,宠妾灭妻,并非张登一人之过。
这时候张登刻意请他小夫妻二人过去,不为小妾说情,能是为了什么。
张君似在思忖什么,过了片刻轻声说道:“那张纸来的太过诡异,当夜竹外轩的事情,恐怕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凶手当是出自慎德堂无错,但是否邓姨娘,还有待商榷。若我不在府,你要时时警醒,不能因为找着了凶手就放松警惕。”
如玉听这话有些不对,过了片刻脑子忽而说道:“你的意思是,凶手大约不是邓姨娘?那你今日为何咄咄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