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那句凌晔觉得说了也是白说。
果然,邹灵雨摇了摇头,当即准备下榻。
“不成的,今日大姐姐成亲呢,即便头疼,我也要去侯府。”
让外头丫鬟准备端水进来洗漱,邹灵雨自己坐在梳妆台前先行梳发,顺带言道:“成亲一生仅有一次,那么重要的日子呢,怎好错过?”
邹灵雨说得自然,可凌晔却盯着她梳发的侧影沉默。
似犹豫了很久,凌晔才故作不经意地问她:“我们成亲成得简陋,你可介怀?”
邹灵雨停下动作,很是诧异地望了凌晔一眼。
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这话问得委实不像凌晔风格。
而凌晔已开始细数那天的事。
“饶是定下多年的亲事,婚期匆忙,我未能亲迎,国公府你也尚未踏足,甚至──凌家的人,至今你都未曾见过,只能一日又一日,在这温泉庄子里同我虚度每一日。”
凌晔撑颊去看邹灵雨神色,方才轻挑的笑意这会儿却是收得干净。
邹灵雨梳头的手顿住,她一直没有去细想这个问题,而她此前学的,均是嫁人后如何执掌中馈等宗妇之事。
凌晔乃是闵国公嫡子,从小知道将来要嫁给他之后,侯夫人管理府中事务时都会喊了邹灵雨一道,让她在旁看着学着,手把手带她。
邹灵雨一一记牢,但那时的她与侯夫人大概也从未想过,实际待她成亲后,这些却成了无用武之地。
闵国公名下产业有袁叔他们打理得井井有条,庄子里下人不多,不需多加管束也都极有规矩。
倒不如说嫁人之后,邹灵雨反而觉得自己闲适下来,光话本子都看了足足有好几本了呢。
邹灵雨没有立刻回答,恰好丫鬟们陆续进屋,凌晔便收回探究的眼神,坐起身子,“洗漱吧。”
没有任何再追问的意思。
两人如平时那样用早膳,可凌晔却不曾再谈及方才的话题。
邹灵雨一直记挂此事,到了长靖侯府也依旧一番心事重重的模样。
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子身周围着丫鬟在为她点妆,而邹灵雨与邹灵曦也帮着搭把手。
侯府里里外外自早晨开始便热闹非凡,所有人面上均是带着喜意,邹灵雨也忙调整好自己的心情,露出浅浅笑容,看着邹灵晨完妆后的模样。
“大姐姐真漂亮。“邹灵雨真心夸赞。
邹灵晨大她两岁,论起宗族姐妹排行,应当邹灵晨先行婚配,然后她再行出嫁。
然当时凌晔婚期定得急,加上她只是寄居侯府,实际上两家早已分家,看作两家人来论倒也无不妥,为此邹灵雨才比邹灵晨早上几个月嫁人。
作为一个真正的侯府千金,邹灵晨相貌秀美,姿容端庄。
幼年从兰州被接来京城时的邹灵雨年岁尚小,兰州也不像京城这么讲求礼仪规矩,出去时她总是害得伯母和姐姐们被取笑。
后来邹灵雨开始学邹灵晨的作派,邹灵晨也耐心教导,反倒邹灵曦见了她两个姐姐行为举止越来越相似,还忍不住捂着眼睛囔道:“你们俩跟同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什么?礼仪?我才不学,我就喜欢快步走路,放声大笑!”
言毕,她还顽皮地叉腰大笑三声,把伯母给气得倒仰,让邹灵曦多跟自己学学云云。
每当这种时候,她与邹灵晨便会相视一笑,邹灵曦则更是哀号。
回想起过去在侯府的生活,邹灵雨便觉心中像有温热的泉水流淌,眷恋得让人舍不得从那池水中起身。
邹灵曦绕着邹灵晨走了一圈,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还打趣道:“难怪向公子……哦,该喊大姐夫了,难怪大姐夫非大姐姐不娶,原本一纨绔,都能为求娶大姐姐变得上进呢!”
说的虽是实话,邹灵晨还是不禁红了脸,嗔道:“好了,就别逗弄我了。”
那副害羞样,看得邹灵曦兴致勃勃,更想欺负自己亲姐了,直把邹灵雨看得哭笑不得。
她们大姐夫是兵部侍郎幼子,因老来得子,前头又有几位年岁差得大的兄姐,向迎几乎被宠得无法无天,是京城一号令人头疼的人物。
这样一个人却在三年前某日,与邹灵晨不打不相识,两人结了梁子,后来向迎还几次破坏过邹灵晨相看,都把她给气哭了。
原本以为这就是俩仇人,谁料向迎翌日却遣了媒人上门,说要求娶邹灵晨,他们这方知晓,原来向迎的死缠烂打对的不是仇人,而是心仪之人。
可邹灵晨哪肯?
故意同向迎说了他绝对没法完成的条件,要他打退堂鼓,谁料当向迎真能考中进士。
兵部侍郎的夫人后来都险些要给邹灵晨磕头,感激她让不上进的儿子就此醒悟。
邹灵晨大受震撼,从此才肯正视向迎此人,最终见他诚心,也点头同意。
每回邹灵雨想起她大姐姐与准大姐夫的这段情谊,就觉得这要是写成了话本子,肯定也会是她很喜欢的故事。
心中不禁觉得感慨,怎么她身边全是这样的才子佳人姻缘呢?
余莹和她的任大哥是,大姐姐和向公子也同样,直叫人称羡。
邹灵雨看向身边还在对着邹灵晨絮絮叨叨的邹灵曦,觉得三妹妹这样的脾性,姻缘肯定也不凡。
她偷偷在期待着。
查觉到邹灵雨关注的眼神,邹灵曦忽地想起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