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泽他妈的尸体是被他外公领走的,那天他外公连句安慰都欠奉,直接甩给他一张□□和联系方式,冷冷道:“我每个月会给你打钱,一直到你读完大学为止。你妈……我带走了,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
小小的,身高才够上他外公郑新锴肚脐眼的孟泽满眼湿乎乎的,眼泪还没干,他怯生生地接过那两样轻得几乎没有重量的东西。
郑新锴的心徒然一软,鬼使神差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孩连忙躲开了,郑新锴的心软得快硬的也快,几秒钟就拾掇好自己的心情,自我否决了要把这个孩子带回去自己养的念头,而后决绝离去。
孟泽只得把那张卡当成希望一样牢牢抓在手里,小孩对金钱还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但也知道这是他失去所有爱之后。
唯一……可以倚仗的东西了。
“姐……”孟泽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他蹲下来,在坟前摆了一束蓝色满天星,这并不是该用来祭奠逝者的花,但孟谭生前给孟泽指过一本杂志上的这花,说:“真好看,等有钱了我一定要买一束插在家里。”
孟泽是个无神论者,对鬼魂以及来世持“信也没有,不信则无”的态度,他知道孟谭听不见,坟墓里那一罐无机质也不能透过死亡去替他传达任何信息。
把花摆好后他站了起来,大不敬地将手轻轻搭上墓碑,碑文只有寥寥数语,照片是从全家福上边摘下来的,因为找不到孟谭其他笑着的的正脸照。
他就这样站着,站到太阳渐失瑰丽,沉入远山。
仿佛记忆中的那个女孩跋山涉水,终于站到了他的手边。
孟泽从包里找出一个信封,用火漆封过口了,趁着雨停,将信封点了,火光伴随着纸灰旋飞,最终落为满地灰烬。
高一(4)班。
刚刚才下课没多久,孟泽今天一整天都没来,吴时枫没心情去吃饭,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写物理作业。
“惯性——牛顿第一定律,孟泽今天为什么没有来。”吴时枫心烦意乱地想,“由于惯性……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哎答案选C,他是不是出事了?第二定律,物体的加速度……我给他打了那么多电话也不接……”
“操。”吴时枫一摔笔,直觉自己这作业没法做了。
今天孟泽没来,他就只好强打精神好好听课,连笔记都做得用心良苦,想着孟泽进来的时候可以给他看,好让他不落下课程。
但孟泽真的一整天没来,还一点音讯都没有,吴时枫连心都静不下来,整个脑子都是乱麻,把他的所有智商都缠严实了。
余多已经吃完饭回来,带着鸡排和奶茶来四班探望吴时枫,在确定吴时枫面前摆的是物理练习册而不是小说后,余多惊讶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哥,你在做物理练习册?!”
“怎么?”桌面上是孟泽随手丢在笔筒里的一只钢笔,吴时枫用这笔的时候没仔细,墨水在右手第三根手指指节上晕开了一块。
“还用起钢笔来了,你是我那个说好工地见的兄弟了吗?”余多将奶茶和鸡排递给他,吴时枫不知道又开始发什么呆,没接过去。
余多拍了拍桌子,表情挺丰富:“你清醒一点,蚂蚁竞走了十年了!”
吴时枫被他突然这么一吼,吓了一大跳,“你有病把?”
“没有。”余多扫了眼他旁边的座位一眼:“你同桌今天没来吗?早上大课间表彰优秀学生的时候,我看是你们班主任上去代领的。”
“没来,给打电话也不接。”吴时枫郁闷地接过他手里的奶茶,将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大口后道,“不行,我晚自习得请假去他家看看……”
“啧。”余多坐到刘文涛的位置上,“我看他平时对你还是挺冷淡的,这能追到手不?别最后整得你自己自作多情。”
吴时枫挠了挠头,不太确定道:“应该是追到了的,他对我……挺纵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