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海博回身看了看女儿,一脸疑惑道:“因着发水,书都放在旧阁楼里,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还未来得及整理,你明儿自己个去找找吧。”
刚出了月亮门,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聂海博赶紧去了开了门,见外头站的是苏夫人,自是吃了一惊,忙要将人往屋里请。
苏夫人四下看了看,低声道:“我来是告诉你一声,让你家宝鸢小心些那个太孙殿下。”说完便急急的回去了。
聂海博不明所以,关上门后又去同宝鸢说了一声。
“苏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宝鸢冲着他笑了笑,“没事的。爹,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一会儿安姨娘醒了见不着你人,又要闹腾了。”
聂海博将信将疑的回了自己屋。
其实回城的那一日她便听闻姜郁也来了,只这两日都相安无事,她原以为姜郁已经忘了她了,不想苏夫人连夜来提醒她,想来是听到些什么了。
宝鸢凝眉沉思了片刻,便去了隔壁院将聂忱给叫醒了。
聂忱白日里忙了一整天,这会子刚睡下就被吵醒了,声音里满是不悦,“阿姐,你这是做什么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忱儿,我需要立刻出城去。”
宝鸢压低了声音说道。
聂忱见她神色紧张,人也清醒了几分。
“姐姐,现如今都封城了,哪里还能出得去啊?况且就算你出去了,那可就回不来了,我今儿干活的时候可听说了,外头正闹瘟疫呢。”
他说着说着脸上便有了一丝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定定的看着宝鸢。
“阿姐,你该不会是要去找那个什么劳什子王爷去吧?”
宝鸢伸手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只这话说的心虚的很,好在现在屋中没亮灯,否则她那张已然红了的脸哪里还能逃得过聂忱的眼。
宝鸢暗自定了定神。
“我在京中与太孙有些仇,现如今他来了这里,我若是不离开,只怕会连累家里,连累你。”
聂忱也晓得事情的严重性,忙换了衣裳领着宝鸢出了门。
姐弟二人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
聂忱自小生在苏州城,对城里的犄角旮旯皆都熟悉无比,更别提西南角的城墙下有一狗洞,可让人自由出入城内外。
他搬开了挡在洞口的秸秆,乌洞洞的洞口里冒着冷风。
“阿姐,外头可是瘟疫,弄的不好就会没命的。”
他伸手握住宝鸢的手腕,千百万个不愿意让她走。
宝鸢拂开了他的手,轻声道:“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我宁愿染了瘟疫而亡,也不愿落在姜郁的手里。况逃出去我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逃就连一点希望都没了。”黑暗中她的双眸有着坚决的光。
聂忱鼻子一酸。
“都是我没用。”
宝鸢柔声安慰他,“姜郁知道我逃走后,兴许会迁怒家里,你小心照应着些啊。”
聂忱点了点头。
眼看着宝鸢就要穿过洞口了,他弯腰问道:“阿姐,若是走投无路了便去找那个王爷吧,那人虽瞧起来挺讨厌的,可却是个有担当的,他不会不管你的。”姜行舟所做的事,他都看在眼里。
夜色阵阵,吹散了男人的声音。
宝鸢有一瞬间的晃神。
离开家里,离开弟弟,此时此地除了姜行舟她还真找不到与她相关的人了。
宝鸢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城墙上有人喊开了。
“什么人?”
跟着便有火把的光亮照了过来。宝鸢心下一惊,卯足了力气朝着守在城门外的灾民那儿跑了过去。
“站住!”
有熟悉的尖利声在身后响起,“你难道不要命了吗?”
借着身后的点点光亮,宝鸢一头钻进了一旁临时搭建的茅草屋内。屋内的空气很污浊,带着些腥臭的味道。
宝鸢在里头待了一会儿,才折身走了回去。
王福是带人去捉宝鸢的,谁知到了聂家却没找到人。
他心里头憋着一口气,这一回要是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他还有何脸面去回自家主子了。
于是便命人守在了城门处,不想真的逮到人了。
只看着从灾民堆里走出来的宝鸢,众人皆都齐齐往后退了两步。仿佛朝着他们走来的不是纤巧的美人而是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
“你...你这是在找死。”
宝鸢每往前一步,王福就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
“公公不是要抓我回去吗?现如今我也想通了愿意跟公公回去,只是不知公公可敢带我走啊?”
瘟疫的可怕王福是知道的,早年间他的家乡便发生过瘟疫,死了好些人呢,以至于后来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才把他卖进宫里当太监,换了几两活命的银子。
“你......”
宝鸢瞧着他满脸惊恐的样子,轻笑道。
“公公若是不带我回去,我便要离开了。”
王福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拦,任凭宝鸢消失在了夜色的尽头。
......
苏州府衙内。
姜郁掀开了帐帘,他的脸泛着红,面上挂着汗珠。
“人呢?”
王福忙跪了下去。
“跑...跑了。不过她已经得了瘟疫,想来是活不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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