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水进了眼睛,无妨……”脱口而出的,是连自己都嫌弃的蹩脚理由。
杜引之怔了怔,忽而面露恍然之色,唇角扬起,眼中泛起淡淡的涟漪:“小叔,我没事的,都过去了。”
能再见到小叔,那些撕裂神魂熔化骨血的疼痛又算得上什么呢?
说话间已将对方揽入怀中,杜言疏歪着脑袋自然而然地枕在他肩上,彼此身上湿漉漉的,连发梢都淌着水,湿发交叠缠绕在一起,黏在泛着水光的肌肤上,分不出你我,是狼狈的缠绵。
“你什么时候从熔渊出来的。”横竖暂时出不得幻境,杜言疏任他舒舒服服的抱着。
杜引之迟疑了片刻,语气仍旧是轻描淡写:“当时我的神魂被困于熔石,熔渊内无日无夜,混混沌沌也不知过了多久,肉身塑成后才能行动,无意间在岩湖底部发现通往鬼域的秘境,在鬼域又呆了一阵,两个月前才回的人界。”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杜言疏的声音很轻,就似漫不经心的抱怨贪玩的孩子不回家吃饭,听在杜引之耳中,却是一种温暖的心疼。
他沉吟片刻,声音低低的:“我……做了错事,没脸回家。”
“混账——”杜言疏脱口而出,声音有些不稳,顿了顿,和缓了些情绪道:“错在哪?”
“两年前,我控制不住心魔,牵连杜家名声扫地,还差点害小叔神魂俱散……”当年魂契反噬差点要了小叔性命这事儿,罪恶感愧疚感远比灵力暴走屠杀正道修士要强烈千万倍。
甚至,对他而言,许多人死不足惜,自然,这些想法只能深埋心底,在小叔面前他还是那个笑容和煦存粹明朗的侄儿。
“傻气——”杜言疏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杜引之愣了愣:“啊?”
“就为这个?所以说你们鱼类真傻。”
“小叔……”
“名声这事儿,我和你二叔都不在意”,顿了顿,抬起眼定定地看着对方:“况且,我不是没死么,死不了。”说完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他明白,如若当年引之全力抵抗,神魂俱散的人就是他自己。
如果灰飞烟灭的人是我就好了,从这世上消失一定很轻松罢,一了百了,不用活着面对千疮百孔无法挽回的现实,不用背负这些让人不敢回首的过往,也不会午夜梦回独自凄凉,更不用面对自己不敢直视的真心……这两年来他不止一次这么想,想归想,又如何呢?
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曾经黏在身侧的人也已经不会回来了,想太多总归自寻烦恼。
“死不了的……”杜言疏喃喃自语,又强调一遍。
“所以,小叔没生我气?”天青的眸子亮了亮。
“气!”杜言疏毫不犹豫道。
“啊?”
“气你不早些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