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姜锐僵硬地打了个哈哈,姐,你要拍阿姨照片啊。
哈哈对啊
大伯一声不吭地低下头,好像在删照片?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伦敦希斯罗机场,下飞机的时候那个大伯终于忍不住对我说:小姑娘,我被你吓得一路都没敢睡结实啊。
我和姜锐连连道歉,看他行李沉问要不要帮忙提,大伯摆摆手,脚步虚浮地走出了飞机。
我和姜锐对视一眼,哈哈一笑,争相跑了出去。
我和姜锐这次出门,游学只是名义上的,其实就是到处玩玩,然后逛逛那些著名的大学。行程都是姜锐自己一手制定的,我整个就是个无脑跟随者,姜锐为此挺忧伤地说:姐,你玩过网游吗?
我摇头。
玩过你就知道了,你这样的,简直是个跟宠啊!跟随宠物懂吗?他嘀嘀咕咕地说,人家跟宠还能帮主人捡个东西啥的。
我:
姜锐把行程表把我手里一拍,那,你要是喜欢这里呢,我们就在这里多玩两天,不过后面的行程就要变了,你来安排吧。
我这个弟弟,外表一向大大咧咧,但其实最细致入微不过,他多半是想给我找点事qing做做,让我没有时间去纠结。
我该怎么告诉他,我已经不用他担心了呢?我向他招招手,喊他和我一起坐在对着整片整片薰衣糙的田埂上。
姜锐,出来玩真的不错。
姜锐长长地哦了一声:不知道一开始是谁不qing不愿的。
很开心。
真的?
我朝他笑了笑。我们一起并排坐了一会,我从那一望无际的紫色中收回视线,把行程表扔还给姜锐,听说还有很多很多向日葵啊,怎么都没看见,走吧,下一个目的地,出发!
出来玩真的很好,起码会明白,路途的风景再美,也要舍得及时告别。因为它不属于我。
就这样打打闹闹的,我和姜锐一路游玩过去,八月份我们到了德国,意外地接到了爸爸的电话。
我的手机不是全球通,他的电话打到了姜锐的手机上,说自己来德国考察项目,叫我和姜锐一起吃顿饭。
在德国街头的普通小餐厅里,我见到了许久未见的爸爸,依旧是那么的意气风发。他一直是个英俊的男人,而妈妈却是长相平平,我记得小时候爸爸老是抱着我跟妈妈打趣,幸好咱们女儿不像你,不然将来就不好嫁喽。
妈妈就佯怒,然而带着我见朋友的时候却爱夸耀:我们家曦光幸好不像我,像足了她爸爸,他们聂家啊,一家子男男女女都漂亮。
语气中总是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和自豪。
我的爸爸妈妈,在那个女人出现前,感qing都是很好很好的。
我们点了食物,不咸不淡地边聊边吃,话题就像盘子里的面包那样gān巴巴。吃完爸爸夸赞了姜锐几句,又看了看我,姜锐向来十分会察言观色,立刻识趣地站起来说:外面挺热闹的,姐,我去买点小玩意,你们先吃。
剩下我和爸爸单独相对,一时都没说话,半晌爸爸开口问: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很好啊。我随意地说,听gān妈说还有追求者追上门的,行qing比我都好。爸爸,搞不好妈妈会比你还早再婚呢。
你胡说什么!爸爸立刻板起了脸,我说过我不会再婚的。几十年的老朋友身体不好,最多还有几年的活头,我照顾一下难道不应该?我跟别人清清白白的,你妈妈就爱捕风捉影胡思乱想,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
是啊是啊,不过是老朋友,不过是照顾一下。
我心里冷笑。爸爸嘴里那个老朋友曾经是他的初恋,后来嫌弃聂家穷,又是乡下户口,转身嫁了个当时很令人羡慕的有城市户口的人。结果风水轮流转,二十年后那女人的丈夫失业又意外身亡,人家立刻日子过不下去了,丈夫头七都没过,就拖着娇弱的病躯晕倒在如今飞huáng腾达的聂程远先生面前,聂先生自然心头震撼,怜香惜玉了,配了别墅又请名医,连人家的女儿都认了gān女儿。
我老妈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她当年能在全家都反对的qing况下毅然下嫁给到城里来打工的穷小子,如今也能毅然离婚。
我亲爱的爸爸居然还觉得自己委屈。
真是可笑。
我懒得再跟他争辩,该说的他们离婚之前早就说过了,再说只有气死自己罢了。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就问这个?没什么事qing我就走了,姜锐还在等我。
他大概被我的态度气到了,但是还是克制住了脾气,我这次找你是为了你的工作。上次你说投了盛远的简历,回国后你去上班?
我摇摇头:不打算去了。
盛家这两年跟我们合作得不错,我本来还跟盛伯凯开玩笑说要易子而教的。他表qing有些遗憾,停了一下说,不过你不去也好。曦光,到爸爸这边来上班吧,你也该熟悉一下了,将来我的事业,总是要jiāo给你的。
我没想到他跟我谈这个,一时有些惊讶。
我知道你妈妈不喜欢你亲近我,哼,你妈妈的脾气他看了我一眼,到底没说下去,考虑了一会说,先跟在我身边看看学学,你本来就不应该从那些琐碎的事qing做起,那只会làng费你的时间。
我拒绝的话已在口中,却听到爸爸长叹一声说,曦光,爸爸老了。
我想说哪里哪里,你还帅得很,一抬头,却在他鬓边看见了白色的发根。他的神qing有些消沉,好像这么一瞬间,刚刚还意气风发的聂程远,就老态毕露了起来。
他不是五十都不到吗?怎么就有白头发了。
我心里虽然仍然很气他,却又分外的觉得难受。小时候他对我很好很好的画面一幅幅在脑海里翻滚。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背着我走半个城买当时还是比较少的肯德基,后来家里一天天富裕起来,他们也一天比一天更忙碌,可是只要他不出差,我晚自修回家,家门口的灯下,总会有他等待的身影。
但是也正是如此,他背叛我和妈妈这个小家庭,才更令我痛。我qiáng忍着不要去想那些久远的温qing画面,固执地摇了摇头说:妈妈不想让我去,我就不会去。
爸爸的声音有些急怒和伤心:你还是不相信爸爸?我说过多少遍了,没有你们想的那些事!
那你为什么不让她从我家的房子里搬出去!
那只是一个我们从没住过的空房子,没有任何意义的。爸爸有些乏力的样子,她还有个手术,做完爸爸就不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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