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沈弋看似漫不经心地揉了把她头顶的发丝,能感知到修长指节下的温暖,虽然转瞬即逝。
他脱口而出两个字:“我在。”
言罢,沈弋转身要走,她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扯住了他的衣角。
沈弋清楚她忧虑什么,保证的话语掷地有声:“放心,不会告诉他们的。”
她点点头,只是觉得好饿,甚至饿的有些晕头转向,肚子咕咕直叫。
前面就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沈弋自然看出了她的窘境:“想吃什么?”
姜予漾走进去,面对琳琅满目的面包、关东煮,不好意思多花他的钱,只从货架上拿了桶泡面,讷讷地说:“吃这个就行。”
拆了调料包,店内就有现成的开水,她将叉子叉到边缘口,闻着香气四溢的味道,又咽了咽口水。
沈弋人高腿长,屈腿坐在她对面的高脚凳上,他一直在看手机,好像没怎么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
泡面表面浮着一层油腻的汤,她往嘴里机械地塞了几口面,一时间没尝出来什么味道。
啪嗒一下。
泪珠滴落到了面汤里。
恰好,店内的时针的转向到午夜十二点。
沈弋也瞥了眼腕表,镇定地抬眸唤她:“姜予漾。”
“嗯?”她努力睁大双眸,却发现视线一片模糊,连他的影子都虚幻成好多个。
沈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另一只手的掌心拢着,将火苗保护好,送到她面前。
她有些惊讶,并不清楚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弋一步步引导道:“吹灭。”
在她鼓动腮帮子的一刻,火苗熄灭。
湿润的眼睫被他干燥的掌心蒙上,沈弋说的很虔诚:“生日快乐。”
怎么会......?他居然还记得!
刚刚那一幕很像她在过生日,吹生日蛋糕的蜡烛。
十八岁,成人后的第一个生日,是沈弋陪在了她身边。
高傲的小王子偶尔涌现出温情时,很容易让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剩下的事情就是顺理成章的了,沈弋给她重新买了个手机,上好卡交付到她手里。
在面对众多学校的选择时,她亦然追随了他的脚步。
被沈弋用外套裹着出洗手间时,她的回忆戛然而止。
回到包厢,陆朝野和温芙看样子都喝的有点多,很难相信,他们四个人有一天能坐到一起喝酒。
陆朝野蜷缩在沙发一角,帽檐下,他眼睫闭上,看样子累极了。
在国内,有那么多双眼睛时时刻刻予以关注,现在算是好不容易放肆了一回,少年彻底放松下来,都不怎么计较形象了。
温芙半倚半靠在沙发靠背上,继续给自己灌酒,口齿不清地叫着他:“沈弋哥......我有话跟你讲。”
沈弋没理会,只是将西服外套穿好,转向姜予漾说:“我送你。”
姜予漾摇摇头,勾了下唇角,很明事理:“不用,温芙有话跟你讲。”
她撑着墙壁,自己挪到过道上,目光紧盯着脚尖。
不在里面听着温芙跟沈弋的话,是她维持的最后的骄傲了。
在沈弋转身要走之际,温芙突然出声问道:“你还会想起沈荨吗?”
犹如平地一声惊雷,沈弋的心脏骤然一紧。
“会的对不对?”温芙的眼神里闪烁着看透一切的笑意:“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如果她还活着,根本就没有这个乡下丫头什么事儿了。”
“沈家发了大火,只救了你出来,沈荨被抱出来时,命虽然保住了,但脸上烧伤的印记永远不可能修复了,你很愧疚吧。”
“后来她为了给你送生日礼物,从家里偷偷跑出来,去ktv找你的路上遭遇车祸身亡......”
后面的每个字犹如锋利的刀刃,在他心头下着刀子。
温芙摇摇头,感慨说:“真可怜。”
“温芙,你闭嘴——”沈弋鲜少有动怒到这种程度的时候,最刺痛的记忆被提起,犹如重复掀开创口贴,下面是仍未愈合的伤痕。
那是他难以忘怀的一次生日。
倒在血泊中的少女,提醒抢救无效的话声,还有外面兜头而降的一场大雨。
零零散散,赤足踩上去,全是破碎的玻璃渣。
之后,沈弋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
沈老爷子请来了不少医生才稳定下他的情绪,“沈荨”这个词也成为了沈家的禁忌,没人敢提起。
沈弋第一眼见到姜予漾,就下意识地产生了的排斥心理。
不过是沈赫连塞进沈家自欺欺人的一颗棋子,他根本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