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离看向太后,额头的汗一直没有停过,手上的血迹渐渐干了,黏在手背上,像是染上的颜色。
她一直没有说话,脑子里几乎将所有知道的,有关于生产的知识,一件一件一桩一桩翻出来,过一遍……
剖腹不行,风险太大了,现在的条件就等同于杀鸡取卵,去母留子。
以赵凌对沈橙玉的喜爱,但凡出了事故,他一定会嫉恨她一辈子。
嫉恨她没事,可是他和赵勋的关系……
她想到岑琛那次的剖腹放血,虽理念和出发点是对的,可是结局呢……条件太差,他们根本做不了这种大手术。
只能,只能再想办法。
有没有办法,既能保住大人,又能保住孩子呢。
“你们……你们等等我。”她说着,掀了帘子要回房里,又想起什么来,对欢颜道,“让孙刃回去将我的药箱取来。”
欢颜应是跑着走了。
房间里,紫苏抱着昏昏沉沉的沈橙玉,一个哭肿了眼睛,一个气若游丝。
顾若离和紫苏道:“我开一张方子,你速速取药煎来置温。”她说着,立刻拿笔写了橙叶,茱萸等几味药,“快去。”
紫苏拿了方子,点着头跑了出去。
顾若离去扶了沈橙玉的脉,比先前又弱了一些,再耽误下午,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县主!”沈橙玉闭着眼睛,声音很轻,但语气并不好,“商量的结果如何,是去母留子,还是去子留母?”
顾若离就看着她,回道:“我还在想办法,沈夫人,希望你也能积极一些,如果能,没有人愿意在你和孩子之间做出选择。”
沈橙玉猛然睁开眼睛看着顾若离,不过一道门帘子隔着,外头说的话她听的清清楚楚……太后要母子都不留,皇后要去母留子,唯有赵凌苦苦哀求着保她活命。
顾若离是方朝阳的女人,和太后关系匪浅,此刻,她恐怕也是希望她能自己死了,而不用让她背负恶名吧。
她嘲讽的一笑,闭上眼睛,道:“县主要我怎么配合都行,只要能救活我们母子。”
顾若离放了她的手,在床头拿了参片压在她的舌头下,回头和两个稳婆道:“两位妈妈,除了刚刚说的方法,还有什么法子?”
“还有……还有推按法。”一个稳婆回道,“揉肚子,不计后果。”有的胎儿骨头被揉断,软了,也就好生了。
但是这个方法产妇也受罪,不如直接搅碎了对于产妇的影响小。
顾若离皱眉,看向另外一个稳婆,那位稳婆就道:“我小的时候听我娘说,可以鞭打,抽的疼了,产妇和孩子就会动……说不定就……”
疼?
有什么,从她心头一晃而过,她搓着手来回的走,就听到赵凌在外头喊:“怎么样,有办法了吗。”
她不想理她,对门外怒喝道:“闭嘴!”
赵凌果然闭嘴不再说话,她停下来拧着眉重新打水洗手,伸手探了产道,孩子的脚还在,但是宫缩却是越来越弱……
要想办法刺激宫锁,她抬头看着紫苏:“药好了没有,不必煮太久,成汤出味即可。”
“奴婢去看看。”紫苏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端了药壶回来,顾若离倒了一些试了温度,便提着壶准备往沈橙玉的肚子上倒,对方一惊,道,“你……你要做什么。”
“用温药让你血气通常起来。”她说着,将药水一点一点倒在沈橙玉的腹部,缓缓的,沈橙玉感觉到舒服,人便有些软了下来,门外,欢颜喊着道,“县主,药箱来了。”
顾若离看了一眼紫苏,紫苏忙出去拿了药箱进来。
“我给你施针。”顾若离说着,又对两个稳婆道,“先让她重新宫缩起来,我用针,你们还有什么办法?”
两个稳婆对视一眼,点头道:“和……和县主一样用针,用针扎乳头。”
“那就用吧。”她递了针给稳婆,自己找了几处穴位落了针,沈橙玉轻轻喘着气,眼睛一直不离顾若离,“你……你打算怎么做?”
顾若离喊另一个稳婆:“帮我看着针,轻捻着。”
话落,她出了门在门口和赵凌说了几句又转了回来,在药箱里取了手术刀,拿了药水擦拭消毒,又给沈橙玉产道口消毒,她捏着小小的锋利的手术刀,沈橙玉脸色大变:“你做什么?你想去母留子?太子,爷……”
“我在,我在,你别怕静安都和我说了,你忍一忍,不会有事的。”赵凌在外头应着,顾若离冷声道,“你还是留点力气,一会儿生孩子用。”
沈橙玉一怔,咬着牙,就听顾若离道:“我现在要侧切,切口会比普通的要大一些,很疼,你忍一忍。”话落,她在伤口涂了有些麻醉作用的药,便下手侧切。
很疼!沈橙玉嚎叫一声:“爷……妾身要死了。”
顾若离扫了她一眼,放了手,又洗手消毒了自己的手,捏了一根针,喊了一个稳婆过来:“过来帮忙。”
稳婆应是过来,她道:“按着她的腿,不要让她乱动。”
她拿着针,摸到胎儿的脚,就不轻不重的扎了一下,胎儿吃疼条件反射的就缩了一下自己的脚,往里头供,她换了一回手去摸,还是能碰到,便又用针扎了一下……
胎儿就又往里头挤着。
脚收了回去,就露出了一点空隙,顾若离抬头和沈橙玉道:“你忍一忍!”话落,她退了自己所有的外衣,只留了一件裹衣,露出胳臂擦了药水,便就探进了产道里。
她要在里面将绕颈的脐带松开,便找到孩子的头,挪下来。
因为看不见,产道又紧,她只能一点一点的摸。
这样的感觉,沈橙玉觉得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她紧紧扣着床边的扶手,瞪大了眼睛,眼泪和汗大滴大滴的落,她疼的喘不过起来,身体不停的发抖,紫苏看着害怕抱着她安慰道:“夫人,夫人没事的,一定会母子平安。”
“不要了,我不要了。”沈橙玉盯着顾若离,“按稳婆说的做的吧,求求你了。”
顾若离喊稳婆:“帮我擦汗。”
“是!”稳婆也抖着手,她们做了一辈子的接生婆,顾若离这样的手法她们听过,可是从来不敢这么做,最多就是手探进去抓了孩子的手脚掉个头,也有难产不顾孩子的,他们将胎儿锁骨折断硬生生扯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