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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晏压抑着怒火,面上却如平湖一般。
“今天的事,但凡有一丝一毫泄露出去,大家就等着吃牢饭吧。”
他吩咐信息部行政部的人挨个检查了每个人的手机和电脑,直到把所有的照片删除干净才撂话走人。
一转头,眼神里却是惊人的痛与乱。
他一边给程娇打电话一边开车,手机里传来的嘟声像闷雷一样砸在他的心上,然后是机械的播报无人接听的女声。
大城市的交通都不算好,平常没觉得怎样,要遇到焦心事心就如焚。去了程娇住的地方,没有人。犹豫再三又去了她父母的家,自然被程父狠狠地羞辱了一顿,可同样得到她不在家的讯息。
酒店、山庄、甚至他家里都一一找过了,一点她的踪迹都没有。
林晏三十多岁的生命里,头一次脑子一片空白。
站在楼道电梯口,电石火光一瞬,想到那天陆夏离开时暗淡的背影,他拨通了陆夏的电话。
“林……晏哥,你听我解释,程娇她不是故意接近你的……”
林晏直接打断,“我不是问这个。”他疲惫地抚了抚额头,“我想知道她以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良久才听到陆夏说,“她这些年过得很压抑……”
林晏每听一句心里就更凉一分,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此恶劣的校园凌霸事件会发生在程娇身上。
心脏像是被细韧的丝线生生划开,只觉得疼痛难忍,并不是那种尖锐的疼,而是一种撕扯的钝痛。
他挂了电话坐在车里,一时间心乱如麻。多年孤居上位,他有职业性思维,习惯只问结果不问缘由。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两人之间最致命的症结,为什么是他,如果程娇要找一个人,为什么是他?
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其实也会恐惧。曾经一无所有所以无畏,时至今日,他再也不是无畏的人。
有陌生电话进来,他心不在焉地接起,各种念头还在脑子里飞来飞去。
是A一中的校长,他几近谦卑地通知他学校校庆的事宜,这些年他和他父亲对学校一直有诸多项目的捐款,这次百年校庆,他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会有上台发言环节。
这事他不陌生,九十年校庆的时候他刚刚接管公司那年也代替他父亲上台过一次,那时候父母刚刚出事,学校唯恐他不再像他父亲一样捐款,搞了很多噱头来亲近他。
“到时候官副校会进一步与您联系沟通,官副校可念您得紧。”
林晏随口一问,“哪个官副校?”
“就是您的高中班主任官柔啊,她现在升副校了,顶漂亮那个……”
林晏只觉得心脏紧缩了下,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闪过,他紧紧闭上了眼睛。
官柔……程娇……
记忆纷踏而来,伴随着脑子里嗡一声响,他豁然睁开眼睛,瞳孔剧烈收缩,一瞬间,心脏涌起一股如坠冰窖的麻醉感,像不过血一般。
他暴怒地砸了一下方向盘,一路飞驰开往学校。
因为他的资助,这所学校里里外外都番然一新了,他在这里呆了六年,此刻也犹如迷途的羔羊,找不着方向。
然而就像受到某种牵引,他看见了一幢唯一破旧的教学楼,它林立在校园边角,像被人遗忘了一样。
林晏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腐锈的门把手上生铁的味道吸进肺里,内心却像历经暴风雨一样寒冽。
“你这副样子倒更让我迷恋了,林晏……想不想和自己曾经的老师做一次,这不是cos,我们是真正的师生哦……”
妖媚如蛇蝎的女人缠着他的手臂,染得血红的指甲在他胸膛上隔着衬衣抚摸,然后一寸寸向下划去,摸到他的昂扬。
“你硬了!”
林晏一双像黑矅石一般闪亮而幽深的眼睛与女人对视,嘴角嘲讽一勾,“你怕是没摸过硬的,这也叫硬?”
女人瞬间在他的目光里迷眩,“那我帮你口硬它。”说着就蹲下身埋到了他的胯下。
林晏看着身下努力取悦他的女人,心里无半点波澜,即使是禁忌的师生,也唤不醒他麻木沉睡的心灵。
“官老师,林……先生,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门被推开,少女明亮的眼里染了惊恐,慌乱地看着这场罪恶。
她捏着演讲稿,站在光源里惊慌地不知进退。
林晏一抬眼,清楚地看到了她清澈的眸光里驻足的失望。不知为何,那失望微微刺痛了他。
他快速地收拾好自己,走过去拿过演讲稿,撇了一眼少女清秀的眉眼,她的耳颊绯红,面色苍白,也许犹不相信自己崇拜的偶像居然是这样一个乱性的烂人,毕竟刚刚小记者会采访时,她还满怀憧憬地发言说希望长大后可以成为林先生一样优秀的人。
林晏张了张嘴,想解释,最后还是颓然地放弃,自己本来就是烂人一个,何必多扯理由。
幸好那一次撞破唤
', ' ')('醒了他,他开始忙着接手公司,忙着应酬交际,忙着重振父母未尽的事业,透支着精力和时间,透支着脑海里无限的空白画面,也从此不再涉足欢场。
也许是为了和过往的岁月彻底切割,他连同那个人、那双眼也一同忘了,潜意识里,那提示着他不堪的过去。
人生所有事,他鲜少有不敢面对的时候,除了这一件。
林晏颤抖地握住门把手,差点失去进去的勇气。
程娇坐在临近窗台的位置上,双手抱着双膝,看着窗户上沿结的蛛网,上面粘满尘埃,细小飞虫的尸体被包裹着在微风里轻轻晃动。
她也如这只无辜的飞虫一样被困在了这里,多少年来不得挣脱。
见他走进来,这才将沉静的目光投向他,像等待了几个世纪一样对他说,“你来了。”
林晏胸腔里瞬间一股气流窜出,眼睛骤然酸热。
他大步走过去,紧紧抱住她,“对不起,对不起……我早该来的……”
她的双手直接穿进他的大衣,绕到他的后背,紧紧地抱着他的胸膛,像个寻求温暖的孩子,声音变得哽咽。
“当年你走后她就让我每天跪在这里,她原来跪着的位置……让我一遍一遍叫你的名字……”
“她还在课堂上辱骂我,在全校师生面前羞辱我……”
“我快要羞耻得死掉了……林晏……好几次我都想死了算了……”
窗外丝丝寒风吹进来,刺骨的寒意刺痛了她的肌肤,凝固了她的血液,像那些往事一样,将她困冻。
然而,他的体温是温柔的,缱绻的,除了滴落到她额头上的几滴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程娇……”他急切地吻着她的额头,心痛如绞。
她无法抑制地哭着,发泄着这么多年无人诉说的委屈。
“为什么不说出真相,你应该说出来的,为什么这么傻……”他捧起她的脸,颤抖地帮她拭去泪水。
十年前,一年前,还有此刻,同样的眼睛终于重叠起来。一切恩怨际会,原来都有迹可寻。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仿佛就此到天荒地老。
程娇闷在他的怀里不说话,这场痛哭似乎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最后,她抓着他衣服的手,在他后背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算是给出了答案。
她在不能挣脱的羞耻中爱上了他,所以不能说,不愿说,也不敢说。
他盯着她的眸光如水。
“我也爱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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