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这样的好事,若有也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赤霄从不信天上掉馅饼,也从不信无本可万利,不由更加坚定了拒绝的心。
紫兰秀显然没想到,赤霄根本没挣扎就摇了头。“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赵夫人?”她婉言劝说。明明边上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心动了啊!
赤霄再次摇头。若对方现在就把赤剑拿出来,说不定他还能动摇一下;但说什么永葆青春……与其将来偷偷摸摸老死,还不如现在轰轰烈烈去死!
这种心态,紫兰秀显然完全猜不出。在她眼里,就是晏维清和赤霄是对恩爱夫妻,谁也不愿离开谁。“如此说来,若小女子一定要赵夫人入我五毒,就一定得先让赵夫人不再是赵夫人?”
她话音未落,五毒弟子就团团包围了赤霄这桌。所谓的让赵夫人不再是赵夫人,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显然是——
杀死晏维清!
被针对的晏维清依旧没动。甚至,他还略微低头,让本来就深的斗笠遮住了自己的脸,像是怕了。
只有赤霄一个觉出了不对。
虽然大家都管晏维清叫晏大侠,晏维清正常状态下待人也很温和,但那绝不意味着,晏维清是个任人搓圆捏扁的性子。
要赤霄来说,他认为,他俩刚认识的时候,晏维清就是把出鞘的利剑。这么多年过去,对方开始懂得用微笑给自己打造一个虚无的剑鞘。然而,晏维清本质里还是那把出鞘的剑;而且,随着修为提升,锋锐程度有增无减。
对此最有体会的,当然是死在乌剑下的恶人,以及赤霄自己。现在,紫兰秀的行为可谓是明晃晃的挑衅。赤霄不怀疑晏维清面对整个五毒教依旧能大胜的实力,但那就会暴露剑神的身份。
——特么地那还不如暴露他自己剑魔的身份呢!
虽然心中如此吐槽,但赤霄并不会真的如此意气用事。反应自然是要做的;他做的反应就是用手指蘸了海碗中剩余的酒液,在划痕斑驳的老旧桌面上写了四个字。
不怎么费力地,紫兰秀就看清了。“无爱,宁死。”她轻声念了出来,脸上的笑容倏尔消失。
五毒弟子没得到她的下一步指令,也不敢动。其他人都以一种谨慎的态度围观,大堂里一时间静到了极致。
“哈哈!”
紫兰秀的笑声打破了这种异常的沉默。“小女子要招的当然是活人,死人还是不要了。”她的双臂原本撑在桌面上,此时也收回去,直起身。“既然如此,那就是小女子叨扰了。”
……就这么算了?
围观群众顿时感到了轻松和失望这两种情绪。轻松是免除了被毒药波及的可能,失望则是因为好戏只有开头。
五毒弟子解散包围的速度和她们来时一样快,但那口小青铜鼎还放在那里。估计晏维清一时半会儿心情好不了,赤霄便出手弹了它一下。
略沉闷的金属音回荡起来,紫兰秀听见了。“虽然有些遗憾,但小女子送出去的东西,断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她回过头,语气淡淡,但不容置疑,“这三花五宝酒,就当做小女子冒昧的谢礼。”
赤霄视线落到那个已经合上的鼎盖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再写四个大字——“无福消受”。
这种心态,紫兰秀大概读出来了,因为她又补了一句:“但小女子得提醒两位,这酒须得在三月内喝完。”
在场所有人的脑袋上顿时都顶了一个大写的问号。这一看就不能喝的玩意儿竟然还有保质期这回事?
“——因为三月之后,这酒就不是三花五宝酒,而是伤花五毒酒。”紫兰秀不疾不徐地补上结尾,大眼睛里竟闪着狡黠。“但若是有人还想喝,我也不反对。”
……三花五宝酒就已经没人想喝了,伤花五毒酒一听就更不能碰吧?到底有谁那么不开眼啊!
至少赤霄没那种打算。他木着脸,扫了一眼避之唯恐不及的铜鼎,再看看浑身笼罩低气压的剑神,最后瞅了瞅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空——
得,今天时间差不多了,还是先开房吧!其他事情明日再议!
在这件事上,晏维清显然具有最灵敏的反应速度和最短暂的反应时间。不过一弹指的功夫,两人就双双进了同一间房。
既然是道口小客栈,墙壁的隔音功能显然不能指望。所以赤霄合上门后,还是用最保险的方式开口:“我瞧五毒教就是来搅混水的,你不必太过在意。”
晏维清听了,才有点动作。他解下竹笠系带,把它放在一边,这才沉声问:“你怎么知道?”
赤霄便把他刚刚的猜想大致说了一遍,最后得出个结论:“与其说紫兰秀是冲着白山教来,不如说她冲着凌卢……不,凌卢手里的东西来更合适。”
一听到毒,晏维清蹙起的眉头就没消下去过。“你的意思莫非是,凌卢在你身上用的毒,并不是想毒死你?”
“这只是一种可能……”赤霄试图解释,然而半途又顿住,因为他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客官,您有东西忘了。”店小二心惊胆战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虚弱得像是随时都会断气。
赤霄和晏维清交换了一个目光。他们能忘记什么?除了紫兰秀刚送的可怕玩意……
晏维清刚想说不要了,但赤霄忽而想到什么。“让他进来。”
“……拿进来吧。”虽然晏维清十分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刚才那位客官一定要我把这个送给您,”店小二哭丧着一张苦瓜脸进门,手里提着一个已经用麻绳系好的铜鼎,“还必须送到您手边!”
晏维清完全无语了。三花五宝酒是五毒教镇教之宝,没错;人人都想尝试它的神奇功效,没错;但那都建立在没看过的基础上!谁在亲眼看到里头泡着的活物后还有喝的欲望?
但赤霄忽而笑了,在这种情况下堪称反常。“关门。”他用非常低的声音吩咐。
如果说晏维清在看到赤霄的笑容时还是疑惑,听到这句话就变成了肯定。“他是谁?”反正肯定不是店小二!
赤霄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来人。“宋员外,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第34章
宋员外?
晏维清很艰难地从记忆里翻出一点零星印象。这名字他听过,似乎在……杭州?不过,他怎么觉得,宋员外这名字对应的似乎是个油光满面的胖子呢?
既然是店小二,就显然不可能长那样。事实上,他身材中等,面目平凡,属于扔到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堪称当代店小二的模范。
但现在,这个店小二的模范做了一个不那么模范的事——他利落地跪了下来,膝盖碰到地面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是属下无能,请圣主恕罪!”
毫无疑问,这店小二是白山教中人易容装扮。可想到这里,晏维清紧蹙的眉头并没松开。因为他还听说,白山教里最擅长易容的人,正是音堂百里歌。
……不对啊,不是说音堂反了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