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不止如此。”薛夷光说道:“吕闻还和当地乡绅同流合污,哄抬粮价,使得百姓根本就买不起粮食,而且还和当地乡绅一起侵占百姓的良田,大搞土地兼并,我去之前百姓手中的土地都已经被吕闻和乡绅强买走了,百姓被逼得没了活路,都上山当土匪去了!”
这个消息杨贺倒是第一次听,特别是百姓当土匪的事情,他惊呼:“吕闻当真如此?”他知道吕闻过分,但是没有想到吕闻会如此没有底线,这简直就是在把百姓往死路上逼!
同为大魏官员,杨贺都忍不住想要骂吕闻,他之前只以为吕闻最多就是会私吞粮食和赈灾款,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吕闻还会哄抬物价,搞土地兼并,侵占百姓土地,这简直就是在把百姓往死里逼啊!
薛夷光看着杨贺的反应,就知道杨贺对华庆县的了解并不全面,吕闻一定有很多地方是瞒着杨贺的。从杨贺的反应来看,薛夷光还是比较满意的,她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杨贺本人的品质并没有太多的问题,算得上是一个好官。至于接受贿赂和对吕闻的态度,薛夷光只能说这都是人之常情,不能要求每一个官员都做到君子无暇,那显然是不可能的,能做到的那是圣人,官员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也有欲望,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能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站对立场这就很好了。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对百姓好。
“其实,就算是郡主不来华庆县,过几日我也要去趟华庆县的。”杨贺这话说的是真话,他对华庆县始终放不下心来,想要去看看,前些日子自己妻子身体不好,他有些走不开,这两日妻子的身体好些了,杨贺刚开始计划去华庆县,却不想自己还没有去,薛夷光先来了。
而且薛夷光的动作太过利落,等薛夷光将吕闻都问罪后,杨贺才得到消息,等他得到消息的时候,薛夷光都快到延平府了,同时到来的还有陈清和让自己找人窃取薛夷光证物的信件。
这样的事情杨贺自然是不愿去做,太过卑劣,但是陈清和拿那一千两银子的事情威胁他,杨贺犹豫再三,直到刚才他都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不要帮陈清和窃取证物,不过现在杨贺想清楚了。他的事情都已经被永嘉郡主翻个底儿朝天了,他又何必再助纣为虐?
这么想着杨贺就将陈清和交代自己要派人偷取政务的事情告诉了薛夷光,之后又道:“陈大人对我并不是太信任,他估计除了我外,还会派人前来,他做事向来是喜欢留后手的。”陈清和能从一届寒门子弟做到正二品的大员,怎么可能没有心机,相反陈清和是个很谨慎的人,唯一的马虎也许就是再吕闻身上了,或许也不是马虎,而是因为宠妾的原因故意放纵。
“多谢杨大人提醒。”薛夷光笑着道,杨贺愿意提醒她此事,主动向她高密,便意味着杨贺已经放弃跟随陈清和,同时也说明杨贺此人本质不坏。
“说什么多谢,我只求郡主在处置我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牵连我的妻子?”杨贺苦笑着对薛夷光请求道,他知道自己受贿的罪名已经无可辩解,而且华庆县又是自己治下的县,吕闻的事情他占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到时候丢官估计是铁板钉钉,说不定还会被下狱,这个时候杨贺不希望跟着自己苦了大半生的妻子在这个时候还跟着自己受罪!
薛夷光刚想说不止于此,却听到一声虚弱的女声传来,“你没有牵连我,有什么事我都陪着你。”
只见这时走进来一位美貌的女子,女子嘴唇上没有血色,脸色苍白,一看就是缠绵病榻之人。薛夷光知道这应该就是杨贺的妻子了。
女子上前对着薛夷光一礼道:“扰了郡主了,妾身盛氏给郡主请安,郡主安康。”
薛夷光将女子扶起,笑道:“两位不必如此忧心,杨大人还不至于到被下狱的地步,这有错会罚,估计只是会降职罢了,您不要太过伤心。若是杨大人愿意戴罪立功,估计还有可能保住原职。”
杨贺夫妇是她见过的少有的恩爱夫妻,只从两人站在一起,杨贺扶着自己的妻子,小心翼翼地让病弱的妻子靠在自己身上又不至于让妻子丢了面子,方方面面都很周到,而盛氏看向自己丈夫的眼中也都是担忧,这样的一对夫妇可以说不相信爱情的人见了,都有可能会重新相信爱。
盛氏听到薛夷光的话,喜从心来,但病弱的身体却支撑不住这么大的喜悦,咳嗽了好几声,盛氏才能对薛夷光说话,“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们愿意戴罪立功!”许是说话太激动,盛氏说完后又咳了好一会儿。
薛夷光刚想要应好,只见琥珀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对着薛夷光小声到:“郡主,客栈进了贼!”
第186章 女子书院
听到琥珀的话, 薛夷光想到刚才杨贺对自己的坦白,冷笑道:“这是咱们陈藩台坐不住了,亲自动手了呢!”只是她没有想到陈清和这么沉不住气, 居然在今日就动手了,又或者说是陈清和根本就不信杨贺, 选择了自己动手。
琥珀的话杨贺没有听到, 但是薛夷光的话杨贺却是听到了,他心中一惊,连忙问道:“郡主,证物可是丢了?”
薛夷光看向琥珀,道:“说吧, 没关系的。”
琥珀这才敢将实情说出道:“没有, 之前郡主吩咐我们换了地方, 所以那些人并没有得逞。”说到这个,琥珀对自家郡主就佩服地不行了, 她觉得自家郡主有料事如神的本事, 这说要防着陈清和,结果就有人来偷证物了。
薛夷光若是知道自己因为这点事情被琥珀佩服,一定会失笑, 她当时也只是猜测,她是以自己的思维在猜测陈清和要做什么事情, 这就是换位思考, 她站在陈清和的角度去想陈清和接下来会怎么做,而销毁证据无疑就是最好的方式。
无论在哪个时代,要是想要指认一个人, 那都要有证据, 没有证据就是空口说白话, 没有人会相信,就像现在的她和陈清和,若是她手中没有证据,就算她是未来的太子妃,郡主之尊,也不能随意指摘一个二品大员,这样只会让朝中大臣对她不满。
所以,证据是很关键的一部分,就是她给太子去的信件中,也罗列了部分证据,证物也随着信件一起被送走,不然只凭她空口白话,就算是太子也不能说派就派一个一二品大员来当钦差,这会让朝中反对的,也不合程序。
如果说她还是郡主的时候,可以肆意妄为,不把这些冗杂的程序放在眼中,但是现在的她不可以,她是官员了,就要按照官员的规矩办事,老是给自己开特例,只会让那些人更不把她当官员。
听到琥珀的话,杨贺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已经打算投靠薛夷光了,自然是不希望陈清和得逞。永嘉郡主和陈清和的这场斗争,如果永嘉郡主胜了,陈清和下场凄惨,他也能够戴罪立功,但若是陈清和胜了,永嘉郡主有太子和安国公护着,陈清和也伤不到永嘉郡住,但是他这个半路投靠永嘉郡住的人,陈清和的叛徒,下场绝对会十分凄惨。
所以,杨贺现在是坚定地希望薛夷光能够彻查陈清和,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这样他和自己的妻子才能够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这样他才能继续照顾自己的妻子,就他妻子这个身体,他要是获罪了,他又怎么能放心得下妻子呢!
盛氏自然也高兴,握了握丈夫的手道:“我们还有机会。”
薛夷光看着两人夫妻情深的样子,感觉自己被喂了一把狗粮,她看向一旁的盛氏笑道:“我曾在京中讲过一张盛太太画的早春图,生机活泼,那时我觉得作画之人一定是心思活泼之人,看到盛太太我却也知道了我错了。”
人家都说一幅画能够反映一个画家的性格和心情,当时薛夷光觉得做那幅早春图的人一定是一个青春活泼的少女,就算不是少女,也应该有着开朗和烂漫,但是这位盛太太显然不是这样一个人。
“郡主其实没错,那幅早春图其实是妾身年少时在闺阁之作,那时妾身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却也是心情开朗,也能作出那样绚烂的画作,但是这些年……”盛氏说到这叹了一口气,仿佛一言难尽。
“说来不怕郡主笑话,妾身其实出嫁后,婆母慈爱,夫君爱重,我的日子可以说很好了。”盛氏说起自己丈夫的时候,眉眼中带着舒心,可见杨贺对她确实很好。
薛夷光也曾听说过杨贺夫妇的故事,如果说安国公夫妇之间没有妾室是令人羡慕的夫妻生活,那么杨贺与盛氏,就是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了。
杨贺与盛氏青梅竹马,互生爱意,两小无猜,两家也愿意结亲,婚后两人也没有闹矛盾,就像盛氏所说婆母慈爱,丈夫爱重,甚至连妯娌都是不错的,两人间唯一的不愉快大概就是盛氏体弱没有孩子了。
但是杨贺却不以为然,即便盛氏不能生育,杨贺也没有纳妾,甚至还主动提出去宗族过继孩子,如果说在大魏还有美好的爱情故事,那一定指的就是杨贺和盛氏了,
可除了这些外,真正让杨贺与盛氏烦恼的就是生活的压力还有盛氏的身体问题了。
“因为我长年喝药的原因,拖累了他太多。”盛氏说道:“郡主,其实有时候太过出名也不好,人人都知道是擅丹青,夫君的上官都想要求一幅画作回去,可是我身体不好,根本不能长时间作画,夫君便屡次拒绝上官,让好多上官都恼了。”
“不然以夫君的能力也不至于现在燕云之地当知府。”盛氏说到这,有着浓浓的自责,她帮不了自己的丈夫反而成了丈夫的拖累,若不是她,丈夫完全可以去江南富裕的府道去当知府,在燕云虽也是知府,但是能被提干的机会就远远不如江南了。
而且若是去了江南,就不会遇到陈清和了,说不定丈夫就不会接受那一千两的白银,丈夫因为自己错过的机会数不胜数,盛氏怎么可能不自责?
薛夷光看了盛氏一眼,她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算是盛氏和杨贺这样的神仙眷侣,也有旁人难以体会的痛苦。
“盛太太若是愿意,我可以给盛太太把把脉。”薛夷光说道。
杨贺听到薛夷光的话,喜不自禁,他其实在听到永嘉郡主名字的时候,就想要永嘉郡住为妻子诊脉,但是当时他是陈清和的人,不能做,后来他又被揭穿,更没有脸让永嘉郡主给妻子诊脉了,如今听到薛夷光的话,自然是高兴地厉害。
杨贺也是在京中呆过一段时间的,那个时候正值薛夷光提出牛痘之法救治天花,而且给出了针对天花病人的药方,被整个京中被争相传唱。
虽然永嘉郡主年纪小,但杨贺相信永嘉郡主确实医术不凡,不然太医院也不会对永嘉郡主交口称赞了。盛氏不知道薛夷光的名字,但是看到丈夫激动的样子,也没有说话,老实地伸出手来让薛夷光把脉。
“盛太太应当是早产吧。”薛夷光一边切脉,一边道:“平日里都吃什么药?”
盛氏答道:“妾身是早产,而且妾身母亲生妾身时又剩了惊吓,妾身生下来的时候据母亲说很多人都觉得妾身是养不活的……”之后,盛氏又说了自己吃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