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只要他不犯忌讳,儿臣会善待他的。”太子对着景祐帝答应道,但是潜台词也很清楚,若是二皇子犯了忌讳,就如同这次一样,他也不介意再敲打一下二皇子。
“那就好。”景祐帝知道这样的事情不能所求太多,就如同他当年和先帝的那些皇子,最后那些皇子也全都被他处死,家眷圈进,太子愿意给二皇子留条命,已经算很好了。
和太子谈完条件,景祐帝似乎才想起来和他回禀二皇子和文贵妃情况的内监,对着内监道:“让他们回去吧,朕暂时不想见他们,文贵妃禁足宫中自省,二皇子禁足府中十天。”
景祐帝的话看似是惩戒,其实太子明白景祐帝只是不想让二皇子和文贵妃再过问文家的事情,不让二皇子为了文家再做什么傻事,端的是慈父之心。只是二皇子和文贵妃能不能领悟到景祐帝的慈父之心就不知道了,不过依照二皇子的脑子,估计不仅不会感激景祐帝,恐怕还会怨恨景祐帝。
事实上和太子想的一样,二皇子在得知自己和文贵妃都要被禁足后,气得厉害,想要冲进殿内找景祐帝,但是却被内监拦下了,之后二皇子在外面喊冤了近一个时辰,见景祐帝还是不理他,最后才愤然离去,还叫着不公!
得知二皇子的所作所为,景祐帝长叹一声,也不再太子面前提起二皇子的事情,只和太子讨论起国事来。
另一边,薛夷光收到太子的来信后,看到太子在心中谈及的盐商一事,目光十分犀利。盐铁一事,历来是国家命脉,便是到了后世盐铁不是官营,但是也同样被国家密切关注和调控。
盐商的问题在她所控制下的苏州倒是不显,因为随着这两年苏州的发展,大部分的苏州商人的重心都在纺织业上,掺和进盐商一事的倒是不多,但是金陵等地却是不一样,根据薛夷光上次去承宣布政使司所在的金陵时就听到过于清平等人向她诉苦,盐商在金陵等地颇为跋扈。
虽说自古以来,商人地位低下,在大魏论地位商人比之官员差了太多,但是架不住这些人有钱啊,自古以来凡是涉及盐铁两样营生的商户,那都是富得流油,有的时候都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可见这些人有多少钱财。
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这些人在江南势力庞大,再加上盐商和水运息息相关,所以盐商通常和漕运牵扯甚多,这些人相互勾连,势力不容小觑,让当地的地方官十分头痛,他们不得不对盐商还有各码头的漕运帮派慎重相待,甚至有些时候还要迁就这些人。
出去漕运,盐商和朝中也有很大的关联,没有一个盐商是没有背景的,因为没有背景的盐商就是块儿大肥肉,是个人都想要咬上一口,这些人盐商无法和权贵抗衡,所以他们就只能找权贵当靠山。而且在大魏,当盐商,是需要盐引的,也就是售卖盐的凭证,没有这个就没法卖盐。
这样的“盐引”,没点路子,又怎么可能拿到。所以盐商的问题实际上错综复杂,和其背后的权贵,自身的财富,漕运的帮派都息息相关。太子要拿盐商开刀,但是最后对付的又仅仅只是盐商吗?
从涉盐的权贵,漕运的帮派,再到各地的官员和盐商,牵一发而动全身,太子这是对江南的又一次大清洗。
薛夷光叹了一口气,就是不知道这处在漩涡中的二皇子到底打算如何行事,若是二皇子真的牵扯到盐商一事,估计等太子处理完盐商的事情,这二皇子一系会彻底倒台。
薛夷光自然也想到了景祐帝正值壮年的事情,不过她倒是不担心此事,她相信太子行事有分寸,没道理她能想到,太子想不到。
“请孙大人过来。”薛夷光对着梧桐吩咐道。
梧桐应是。
孙理来得并不慢,和薛夷光见了礼后,薛夷光也不卖关子,问起苏州的盐事,她对这方面的了解不如身为同知的孙理。孙理虽然不知道薛夷光怎么会对盐事感兴趣,但是也还是回答地十分详细。
另一边,二皇子被禁足在府中十日后,气愤难当,叫嚣着以后和太子势不两立。
这些话传到二皇子妃章氏的耳中后,章氏对着自己的陪嫁丫鬟淡淡一笑,“不用理会。”随后又感叹道:“若不是我章家已经疏远二皇子,恐怕这被弹劾的就是我章家了。”她祖父现在最后悔的应该就是将她嫁给二皇子了,不过走错了路不可怕,重要的即时止损,只要章家在一日,她和她的孩子就能保住命。
在二皇子结束禁足后的第一天,裴邵便带了一个打扮富贵的中年男子进了二皇子府。
一个月后,江南的盐价开始大涨。
第250章 私盐
薛夷光看着街头排队买起食盐的百姓, 眉头紧皱,对着旁边的韩炜彤问道:“今日的盐价几何了?”
“已经涨到十六七文一斤了。”韩炜彤想到这些日子接连上涨的盐价,脸色也不好看,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食盐已经从原本的五文钱一斤, 涨到如今的十六七文, 涨了三倍还不止, 这显然不符合常理,照这个情况下去,百姓很可能都吃不起食盐了。
“他们给的理由是什么?还是没有盐吗?”薛夷光对着韩炜彤问道。
“是的, 说是走漕运的时候翻了船, 运盐船都沉了, 所以没盐,要涨价。”韩炜彤回道, 这里有这些盐商一个月前就这么说, 到了现在还是这副说辞,显然是故意敷衍。
“运盐的船每次都翻?”薛夷光冷声道:“笑话!不过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 有恃无恐罢了。”
跟随薛夷光一起过来的孙理也知道这其中并不简单, 这些盐商明显是有恃无恐,之前他去找这些盐商询问盐价之时, 这些盐商倨傲地很, 根本不将他放在眼中,显然是背后有了靠山, 如今听到薛夷光这么说, 他更加确定这中间牵扯到了朝中的贵人, 不过看永嘉郡主憎恶的样子应当不是太子, 不是太子的话那就只剩下二皇子了。
“其实苏州的盐价涨得还不算厉害, 这金陵的盐价都涨到每斤三十到五十文了,许多百姓已经买不起了。”孙理说道,苏州的商贾被永嘉郡主收拾得厉害,这些人还不敢太过放肆,但是金陵等地的盐商那确实是放肆太过。
“苏州可有人贩卖私盐?”薛夷光对着孙理问道,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每当官盐出现大规模上涨的时候,就会有人贩卖私盐,毕竟私盐暴利,不需要缴纳盐税,倒是比官盐便宜不少。
“有的。”孙理答道:“而且和之前多是一个人行动贩卖不同,现在卖私盐比之前猖狂许多,而且这些人似乎都有人组织,而且流入苏州的私盐数量极大,并不像是制盐的工匠偷盐贩卖。”
“郡主之前吩咐过不要打草惊蛇,下官只是令人盯着,没有下令抓捕。”孙理回答道。
贩卖私盐是一件后果极为严重的事情,在大魏,贩卖私盐的罪名和私铸钱币的罪名等同,都被定为“钦犯”,买私盐的人也要被严惩。
贩卖私盐,一开始是百姓的无奈之举,但是到了后来,就转变成了更为严重的问题,盐贩为了贩卖私盐开始有了私人的武装,有的都可以和朝廷抗衡,长此以往那还了得,朝廷难道要受制于盐贩不成?
所以,大魏对私盐的把控十分严格。
但是现在的问题绝不简简单单的是百姓为了吃得起食盐开始贩卖私盐,这些贩卖私盐的人有组织,显然是有人控制,而且规模不小,这么大规模的私盐从哪里来?这些只要深思,就能想明白,这些问题都出在盐商身上。
“让人查探这些盐商和贩卖私盐的人之间的关系。”薛夷光说道,她本人更倾向于是盐商为了逃避盐税,自己拿官盐充当官盐,牟取暴利。
孙理听到薛夷光的话,眼中一震,这若真的是盐商自己贩卖私盐,到时候江南只怕会发生大的动荡,就如同当初太子来江南的时候一样。
“是,下官这就命人去探查。”孙理应道。
薛夷光点头,嘱咐道:“要小心行事。”
孙理离开后,薛夷光就带着韩炜彤离开了回到苏州府衙,她母亲给韩炜彤挑了好几家,最终定下了一个学子,今日请对方过府相看,薛夷光的任务就是带着韩炜彤回府相看。
“我跟你之前说的成婚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薛夷光带着韩炜彤上了车后,对着韩炜彤道:“不想成婚是不现实的,你是能出得起每年交给官府的钱,还是要进宫?”在大魏,如果女子到了年纪还不成婚,就要向官府缴纳高额的钱财,这只是一开始,若是年纪再大些,就要由官府婚配了,“你难道想让官府给你随便找一个丈夫?”
韩炜彤支支吾吾,最后小声道:“我可以出家当道姑!”道姑,尼姑都是不用婚嫁的。
薛夷光看了一眼韩炜彤,道:“当了道姑以后,不科举了?”在大魏,道士和和尚都是不可以科举的。
韩炜彤听后赶紧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绝不会放弃科举的。”科举是她改变命运的方法,是她让母亲骄傲的途径,她自是不可能放弃科举,她还想要成为像郡主一样的人。
薛夷光看着韩炜彤抗拒成婚的样子,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来自童年的阴影,因为父母的婚姻状况,韩炜彤开始畏惧婚姻,不想成婚。如果这是在后世,韩炜彤成不成婚她都不会过问,因为那是韩炜彤自己的选择,但是这个时代的情况绝不允许。
“你在我身边呆了两年了,之前我教你不屈服,去抗争等等。”薛夷光说道:“今日我再教你一点——人应当要认清现实。”说这句话的时候薛夷光看着韩炜彤,目光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