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是市面上广为流传的假血玉,这种玉石价格低廉,常常被用来鱼目混珠以次充好。”
“还有一种,将普通玉石浸泡在人血或动物血液中,日积月累就变成了血玉。”言灵说到这顿了顿,“这种血玉听上去毛骨悚然,偏偏有些人觉得它可以通灵,长期佩戴能治疗疑难杂症。”
有些病急乱投医的富商或官宦,听了传言后纷纷效仿,将玉塞进活物身体后土埋,过几年后挖出便成了血玉。
更有急于求成的,每日用鲜血浇灌浸泡。
这里的活物,不仅限于动物,血玉盛行的那段时间里,某些官宦人家甚至还会专门豢养血奴,每天取血,可想而知,血玉的制作过程有多残忍。
要说玉石,在座各位没人比徐氏夫妇更懂行的,但这种方法制作的血玉,他们也只听过,从没有亲眼见过。
“不对啊大师,我收这块时很仔细检查过,确实是天然形成的血玉没错!”宋婻惊疑不定地看向丈夫,后者也是同样的说辞。
徐家祖上就是做玉石生意的,从小耳濡目这么多年,是不太有可能看走眼的。
“这玉还是我低于市价收回来的,如果真是那什么做成的血玉,应该不会这么便宜吧?”
宋婻越说越后悔,她那时候也是看这玉成色非常不错,谁知道请了这么个煞星回来,真是贪小便宜吃大亏!
“确实是天然的血玉,这也正是这块玉的特别之处,是用天然血玉做成的血玉。”言灵说到这顿了顿,“至于价格,大概是那人买回去后发现不对,吓得想赶紧脱手,才会这么便宜。”
“太缺德了!”徐丰年骂了一句,“等我回去调监控视频,一定要揪出害得我家宅不宁的罪魁祸首!”
这边说起血玉的来历时,天枢和云风也想起来,在道家书籍上,关于最后一种血玉的记载。
曾经有很多术士为了提升术法,也是信了血玉通灵,私下炼制血玉造成了不少血案。
在各大玄门明令禁止后,炼制血玉的风气才逐渐平息下来,当然,心术不正的术士并没有就此放弃。
天枢和云风是有经验的老人,结合普通符咒对这怨灵没用,很快反应过来:“小道友,你的意思是,这怨灵其实是血玉的玉灵?”
“是的,这也是她身上煞气极重的原因。”言灵说到这停下,没再继续说下去。
其他人朝小团子看过来,一块用人血日日浇灌炼制的血玉,不用想也知道这背后有多残忍,再者,这玉灵会幻形成女童的模样,当初也不知道浇灌了多少女童的鲜血。
实在是阴损至极!要真算起来,这玉灵也是受害者。
“这么看着本祖祖祖祖奶奶做什么,刚刚不是还对我喊打喊杀的吗?用不着你们可怜我!虚伪!”玉灵骂完后抬眼看向言灵,圆圆的眼睛眨了眨:“漂亮姐姐除外!”
众人:……?
刚才还自称他们祖奶奶,转头又一口一个漂亮姐姐,这辈分是不是有点乱了?
小团子挂在网里一荡一荡的,完全不在意别人的表情,继续仰着头道:“漂亮姐姐……”
“我叫言灵。”
团子哦了一声:“漂亮姐姐叫我小湫就好,我们刚刚说好了,输了的要答应对方一个条件,现在我输了,漂亮姐姐想要什么?”
言灵将她放在地上站好,蹲下来平视她:“你想不想跟我回家?”
“不可!”此言一出,天枢立马阻止道,“小道友,你虽然用净邪阵法暂时压住了这玉灵的煞气,难保她什么时候会冲破阵法,就算她之前没害过人,你能保证她以后也不会害人么?不对,徐先生家的佣人就是被她推下楼的,她还夜夜啼哭闹得徐家不得安宁,这么说来这玉灵也不是什么纯善之辈。”
“我说你个臭道士可真够烦的!”玉灵不耐烦道,“我才没推她下楼,是她自己脚下一滑摔下去的。”
徐氏夫妇愣了愣,宋婻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我让人把刘姐送去医院的时候,她也说自己是不小心滑到的,我,我这不是想到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先入为主了。”
众人:……
玉灵哼了一声:“至于你说我闹得徐家不得安宁,是他们自己要把我带回家的,再说了,哪家的小孩子到了晚上不哭一哭?”
众人:?
刚才还祖祖祖祖奶奶,现在又变小孩了。
不过仔细想想,她说得好有道理,完全没法反驳。
天枢和云风沉默了一会儿,要说这玉灵没有伤及无辜,他们也不能强行除了她。
“不如这样,我们玄云观后山的泉水有驱邪镇灵的功效,只要将这玉灵放在泉水中,百年之后,应该能化去她全身的煞气。”
“我不同意。”言灵看着天枢,态度不卑不亢,“天枢前辈,你说的那些都是假设,她为什么要为没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现场的气氛僵了一下,徐天咳了一声:“那个,天枢道长,我觉得言大师说得也挺有道理的。”
天枢没法反驳,气氛僵持不下,言灵淡然道:“那好,那我现在把她放出来,天枢前辈要镇压还是要干脆除了她,都是前辈自己的选择,我绝不阻拦。”
言灵说着就要蹲下去解开网阵,其他人纷纷阻拦。
“大大大师,你千万别冲动!”
“有什么事都好商量,两位道长也不一定非要赶尽杀绝是不?”
要是真把这玉灵放出来,天枢和云风加在一起也奈何不了她。
这点在座各位心知肚明,只是碍于两位道长的面子,没明说罢了。
云风从刚才起就没怎么说话,这时候吹了吹胡子:“这小道友的脾气怎么比我老头还倔?罢了,天枢老儿,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强求不得,日后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也是这位小道友的因果。”
天枢气道:“你……你这老家伙,这时候不得一致对外吗?”
云风哼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跟你一致过?”
天枢气结:“……”
眼看这边没人拦了,言灵又问了玉灵一次:“你想跟我回去么?”
小湫眨眨眼:“有好吃的吗?”
“我尽量。”
要是言灵答有很多好吃的,小湫还会怀疑她是在哄小孩。而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倒是比那些花言巧语更让人安心。
“那好!”小湫重重点头,“我跟你回去!”
听言灵要把这玉灵带走,徐家人当然不会拒绝,就差放鞭炮庆祝了。
所以在言灵问血玉多少钱时,宋婻连连摆手:“不要钱,大师尽管拿走,这玉值不了几个钱。”
现在就算再倒贴钱,只要能把这祖宗送走,她们也愿意!
“说谁不值钱呢?”小湫又不高兴了,像是怕言灵也这么想,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道,“姐姐,我很值钱!”
言灵看着小团子气呼呼,又有些小可怜的模样,轻轻弯了弯唇角嗯了一声。
宋婻被玉灵呛了一下,生怕把这祖宗惹得不高兴,赶紧找补道:“对对,您特别值钱!”
宋婻在这哄小祖宗,倒是勾起了徐天的好奇心:“对了,妈,这块血玉到底长什么样?”
宋婻正要回答,网里的小团子提前打断道:“不许说,本祖祖祖祖奶奶的原形,岂是你能打听的。”
说完又盯着徐氏夫妇,意思很明显,两人连忙点头保证,绝对不会泄露她原形相关。
言灵想带走血玉,又不打算占徐家的便宜,想了想道:“这样吧,徐夫人,就按你之前说好的价格,我给你打八折,你转我账户里就行。”
宋婻哪敢再有其它意见,忙点头应下。
言灵:“那这事就算解决了,还要麻烦徐夫人让司机把我送回南屏。”
“好……”
“言大师,不如留下来吃顿便饭?”徐天适时出声道,“我还有些问题想请教大师。”
“吃饭就不必了。”言灵又把小团子拎起来,对上徐天晶亮的眼睛道,“想要算卦的话是另外的价钱,可以去上清观排队。”
徐天点点头:“我改天一定登门拜访!”
换做平时,徐丰年少不得要说徐天两句,这时候倒是一声不吭了,一家人恭恭敬敬地送言灵出门,说以后一定常去观里上香。
言灵拎着小团子走出别墅,又坐回来时的车上。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小团子一眼,心里有些疑惑,这大师不是来抓鬼的么,怎么走的时候还带了个娃娃?
这司机也是两个小孩的父亲,忍不住道:“大师,你家这娃娃好可爱,不过怎么把她网住了?”
“她比较……好动。”言灵想了想,找了司机比较能接受的形容词。
“小朋友好动很正常。”司机笑着道,“我这有酸奶,要喝吗小朋友?”
“不要!”小湫将头扭到一边,“不能喝奇奇怪怪的大人给的东西!”
司机:……
他什么时候成了奇奇怪股的大人了?司机有些尴尬地笑笑,想起他在家也是这么教育女儿的,又不觉得尴尬了。
很快轿车驶出了别墅区,后座上,小湫扒在车窗上,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
“姐姐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你想说的话,我就听。”
“那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小湫说着招了招手,“姐姐你凑过来一点。”
言灵依言将小湫抱起来站着,难得温和到:“说吧,我听着。”
两百多年前,小湫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每天过得无忧无虑,直到有一天家主突患恶疾,遍寻名医无效后,又请了个道士来家里。
那道士说家主身患绝症,只有血玉能够治疗,炼制血玉需要童男童女每天用鲜血浇灌,而小湫的八字正好是浇灌血玉首当其冲的人选。
那之后大户人家又到处去乡下买来了许多小孩,明面上是买来做下人丫鬟,实际上都是血奴。
一开始大人们骗小湫,需要她的血给大伯治病,只需要一点点,小湫信了。
后来发现越来越不对劲,她每隔一天都会被人放掉半碗血,还没结痂的伤口一次次被扯开,她很疼,真的很疼。
她发现偏院关着许多被取血的小孩,小湫忍无可忍,决定带着那群孩子逃出去,半道又被人抓了回去。
结果就是,她大伯当着她父母的面,放干了她最后一滴血。
母亲哭着对她说对不起,父亲板着脸安慰她母亲:“以后再生一个就是了,大哥的命比较重要。”
“我并不恨他们。”小湫说,“我的命是他们给的,他们想要拿去换取荣华富贵,我还他们就是了,以后两不相欠。”
小湫被做成血玉后,辗转落到了两个人手里。最后那个人死了之后,她也跟着对方长眠地下,还被黑狗血镇压着,也是上个月才被一群盗墓贼挖出来。
盗墓贼把他卖给了一个老头,她在那老头家里闹了两晚上,那老头吓得赶紧把她低价卖给徐家。
在黑暗的地底下呆了太久,就算只是普通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对于小湫来说都是别样的风景。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小湫说到这又指着窗外问:“姐姐,那是什么?”
言灵偏头,不远处广场上立着一个大大的雪人,戴着皇冠披着披风,一群大人戴着小孩围在雪人旁边,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
“那是冰淇淋。”言灵说,“师傅,麻烦靠边停一下。”
“好嘞。”
轿车在路边停下,言灵拎着玉灵下了车,走在人群中,很快就收获了诸多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