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如今有钱了,方氏准备的东西却是中规中矩的,一碟子米饭,两块红烧肉,两条小?鱼,一碟子豆腐,一碟子青菜,再加两个空杯子和一小壶酒,旁边还放着烧给沈家祖先的一堆纸钱和元宝。
平山村三姓祠堂都在村子中间,沈家的祠堂在最右边,是三座祠堂里面最小的一座,但因前两年才修缮过,看上去反而最齐整。
女人不能进祠堂祭祖,这是规矩,但在沈家,招婿的女人却是可以进祠堂的,相应的招回来的女婿是外姓人,就和家里的媳妇一样,不能进祠堂。
沈惊春领着大哥和侄子到祠堂时,老宅的人刚祭祖出来,双方一碰面沈惊春就满脸笑容的挨个喊了一圈。
不想跟老宅有瓜葛是真,但不想被人说三道四也是真,谁也不会嫌弃自己名声好啊,喊两声爷爷大伯的,又不掉肉。
老宅这边若非有沈老太太压在上面,其余的人早都想跟方氏一家恢复往来了,尤其是沈延富,他中秀才也十来年了,沈家在平山村算是富户,可放到祁县,那可真是大河里撒纸钱,连个响儿都听不着,如果家里能有钱给他打点拜名师,恐怕早都中举了,哪还用像现在这样,在县里给人当着教书先生挣那么点束脩。
此刻听沈惊春主动打招呼,沈延富心头一喜:“惊春也来祭祖?”
除了二房父子三人,连同沈老头在内,都面带笑容的同沈惊春兄妹打招呼,沈老头更是不动声色的朝沈惊秋手上端着的竹簸箕瞄了一眼。
“是啊,我娘怕一会人多了,所以叫我们早点过来,大伯你们已经祭完祖了啊,那我们兄妹也不耽误你们回家吃团年饭了。”
沈惊春将老宅这些人的神色看的明明白白,自然不会给他们缠上来的机会,说完就招呼自家大哥和侄子往里走了。
沈延富看着沈惊春的背影还想再说,沈延贵就在一边闷声道:“咱两家闹成什么样,别人不知道大哥你还不知道?人家跟咱们打招呼也不过就是面子情,你还真当人家心里有你这个大伯?”
沈延富很想开口斥责弟弟,可不用细想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当下便心情烦闷的走了。
祠堂就这么大,沈惊春又不耳背,沈延贵再闷声,她也将这几句话听了个七七八八,一时间竟有些诧异老宅里居然还出了沈延贵这么个明白人。
她们来得早,牌位前的供桌上,只孤零零的放着五个小碟,沈惊春收了心思,将自家的祭品放上去,就同沈惊秋父子二人一起跪在了蒲团上,将带来的纸钱在火盆里烧了。
回到家方氏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只待沈惊春三人祭祖回来便可焚烧纸钱。
在祠堂烧纸的时候,沈惊春根本没有几分真心,亲爹估计都不是沈氏子弟呢,费这心力给沈家祖宗烧纸,再者,就算是沈家子弟,在自己回来前,也没见这些作古的老祖宗保佑他们三房,因此只糊弄糊弄,大把大把的烧完纸钱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等到了家,烧起家里那堆纸钱的时候,她的态度就要多恭敬就多恭敬了。
火焰腾腾而起,燃烧的纸钱被上升的气流卷向半空,沈惊春只觉得眼眶热热的,穿越过来小半年了,这是她在异世过的第一个年,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知到,她是真的在这个架空的朝代落地生根了,现代的一切如今想来,恍若黄粱梦一场。
纸钱烧完,方氏就张罗着开始吃团年饭了。
自从家里有钱了,伙食质量就直线提高了,平日里鸡鸭鱼肉的也没少吃,团年饭的菜色也只比平日里好些而已,只一点,多了个火锅。
这是唯一一个出自沈惊春之手的菜。
“以前的日子也都过去了,我们家能有现在这个日子,也多亏了我闺女,可惜你们爹没这个福气,嗨……瞧我,大过年的说这些,娘嘴笨也不会说啥好听的话,总之,希望来年咱家里人都能好好的。”
男人们经常喝酒,家里的女人也就逢年过节能喝点,沈家这坛子果酒,是沈族长家送的,据说是从山上采了野果自家酿的,酒味不是很浓,方氏说着一仰头将手里一杯酒一口干了。
沈惊春等她坐下,也端着自己手里的酒站了起来:“那我就说说新的一年我的规划吧,首先家里添了这么多地,三年后正式上税,淮哥科考就是家里的头等大事,其次是现在手里有钱了,等辣椒种好,我打算带我哥去京城看病。”
这话一出,包括沈惊秋本人在内,所有人都有点惊讶。
沈惊春眨了眨眼:“以前没钱没办法,但是现在家里有钱了,这个病还是要将继续看的。”
方氏眼睛酸酸的,用力吸了下鼻子才将眼泪给逼了回去。
陈淮抿着嘴,想了想道:“去京城来回怎么也要两个月,路上花费倒是小事,只怕这路引不太好拿。”
沈惊春摆摆手道:“那是以前,如今我们家跟陈家的关系好,等玉米种出来之后,带动全村,陈正行看到前景,若是我们求到他面前,想必也就是抬抬手的事。”
更何况,就算不求陈正行,她也有法子拿到路引。
陈淮前几年给亡母守孝,不能参加科考,以至于到现在还是个童生,可陆昀既然已经开始给他讲乡试的题,说明他是很看好陈淮的。
如今科举改革了,原本在八月的院试提到了六月,只要考过了院试,再考过八月的乡试,陈淮就是举人了,举人想要弄个路引还不是轻而易举?沈惊春之所以现在不提,只是不想给陈淮压力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