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今日能打探到的就只到这里,赵瑾之不退反进,右腿用力在地上一蹬,揉身朝许天师所在的方向扑去,却是打算擒贼先擒王,先拿下许天师再说!便是不能拿下,有他在这里,其他人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也不敢骤然下杀手,以免误伤。
但许天师见赵瑾之朝自己扑来,眼中精芒一闪而过,却是摆出了对敌的阵势。
道家讲究修持己身,论到对身体的各种研究,却是普通武学之道所无法比拟的。他学究天人,这方面自然也有造诣。否则不可能二十多年过去,看上去却还是如中年人模样,不见衰老。
然而赵瑾之跟他对了一掌,许天师才陡然发觉不对劲。这一掌虽然一往无前、毫无收势,却并不带多少杀意,他心下一惊,连忙高声道,“拦住他!”
然而已经迟了,赵瑾之借着对掌的力道,半空中将身一折,朝窗户出电射而去。
窗外原本有人守着,但赵瑾之长剑一扫,凌厉的剑锋所过之处,众人只能避让,结果这一避,却纷纷踏入陷阱之中。原来赵瑾之方才来到后院,并没有立刻翻窗进入,而是现在外面布置了一番,此刻才显出作用!
借着这个机会,赵瑾之迅速突破包围圈,扬长而去,与赶来此处的军队会合。果然如许天师所说的那样,他们被人误导,已经走向了另一个方向。若自己再拖延时间,说不定就真的被留下了。
只不过他自己虽然走脱,但却也没能留下许天师。这会儿再带人追过去,想必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不过赵瑾之还是带着人走了一趟,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探查这些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机会,他还是要将这许天师除去方可。毕竟此人如今一心算计清薇,还想取自己的性命,赵瑾之绝不会留下这么大的威胁。
“是属下的疏忽,才让这些人走脱,请将军责罚。”带人前来的孙胜看着空空的房屋,对赵瑾之请罪。
赵瑾之摆摆手,“不必挂怀。今日打探到了许多的消息,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孙胜问。
他是少数几个知道赵瑾之早有去意的人,虽然不知道赵瑾之方才到底打听到了什么消息,但是或许之前的安排会因此产生一些变化。毕竟不论再完整的计划,都不可能从头到尾毫无差错的实施,总要随时而变。
赵瑾之略略沉吟。
今天他得到了好几个消息,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总算确定清薇在京城是平安的。按照许天师所说,那么当时自己感觉到心悸,便当是清薇生产之日。而那一日,正好日食,宫中想来变动不小。
竟正好碰到了这个日子,好在母女平安。
至于许天师后面说的话,赵瑾之没怎么在意。虞景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清薇比谁都清楚,想来也会有办法应对。纵然不能让虞景发兵救援,想来也能让他暂且相信自己不会反叛朝廷,这就够了。
第二个消息就是许天师要杀自己。虽然他这边已经暂时解决了,但想来对方的准备不会只有这一处。而且刘司马那边会怎么做,也不得不防。
最后才是关于时局的消息。朝廷已经出兵,不日将至。而胡人也终于忍不住,扣关而入。但他们的目的并非攻城,而是劫掠。想来待在大魏境内的时间不会太久,至少在朝廷的兵马到来之前,会撤得干干净净。
——在这方面,胡人虽然贪婪,但一向很会看风向,否则也不能在西北这样的险地安安稳稳的传承下来。
这生存之道赵瑾之虽不能恭维,但如今被坑的是福王和西北,局势对他自己有利,他自然也是高兴的。
但继续等下去,并非赵瑾之所愿。
自从陷入这般连环算计之中,赵瑾之就始终处于被动,只能按照对方的节奏来走,处处被限制。这让他非常不舒服。偏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咬牙坚持。而现在,他终于看到了另外一条路,又怎么可能安于现状?
所以只低头思量了片刻,赵瑾之便下定了决心,“通知下去,雪停之后就出城!”
“这么快?”孙胜吃惊。站在他身边的几位将领也面露惊容,他们都知道要走,但始终觉得抚州还能守很久,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如此选择。所以现在这个局势下,赵瑾之却选择离开,大家都难以理解。
不过难以理解归难以理解,孙胜回过神来之后,立刻道,“属下领命!”
赵瑾之并非独断专行的将领,见他们这样的神色,便解释道,“胡人带着两万人马,打破了长宁关,如今还在宁远城下。但他们的目的并非攻城,只是劫掠,不久之后便会撤退。咱们要赶在这之前出关,绕到他们的背后,打一场伏击战!”
就算虞景不相信赵瑾之会反叛,就算西北的事真相大白,就算一切都可以解释,但不可否认,赵瑾之占据抚州城这件事,仍旧是十分犯忌讳的。是否战时将在外就真的能够无所顾忌?以后若再有这种事,是不是其他人也可以效仿?长此以往,朝纲不振,并非众人所乐见。
所以不论如何,赵瑾之这一次还朝之后,形势必定对他十分不利,说不定反倒可能会获罪。虽然虞景心里有数,肯定不会做得太过,但毕竟不好听。再说,他并非独自一人,麾下还带着数万将士,这些人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他,他也不可不为他们考虑。
而若是能拿下胡人这两万兵马,届时携此功劳回朝,局面便大不相同了。
若能再找到福王与胡人勾连的证据,便更是完全不必再担忧。
这些话他没有过多的解释,但其他人也并非没有想过。所以此刻听说要去伏击胡人,顿时振奋起来,就连应诺的声音都更大了。并且颇有些迫不及待要回去整队待发的样子。
赵瑾之见状,便命众人回营准备。
他自己则待着一队人马,去捉拿刘司马,打算从他这里再逼问出更多的内容。比如许天师一行会在何处落脚,他又有什么计策要取自己性命等等。
既然双方碰了面,许天师不可能继续留在抚州,必定会设法出城。虽说城门封锁,但他们要走,想来自有办法。
而离开抚州之后,他们会去哪里,却是不好判断了。所以赵瑾之须得再多打探些消息,等腾出手来,就去将他们一锅端了。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相信下一次再过去,不会再无功而返。
遗憾的是,刘司马也并不知道许天师离开之后会去哪里。简单来说,他的级别太低,就像接头时神秘人所说的那样,有些事情他是没资格知道的,所以也不能问。至于赵瑾之这边,刘司马却是吐出了一个名字,让赵瑾之心中震怒。
他知道自己身边可能会有福王的人,不过级别想必不会太高,而且也不能接近核心,所以也就放任了。但刘司马说出来的这个名字,却是从在京城时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几人之一。虽然不及孙胜这样的关系亲近,但也是颇为倚重之人。
若此人选好时机,骤然下手,赵瑾之还真未必能够躲过去。
既然要走,赵瑾之自然要将这些钉子都清理干净,索性顺着这条线一路查下去,将有二心的人都给清洗掉了。
老天爷十分给面子,这些事情才做完,雪就忽然停了。这时候天还没亮,但雪地里光线并不低,赶路也不会有问题。赵瑾之当即令人搬开北城门处堆放着的石头,由此出城!
这一晚抚州城的百姓们又再次听到了羽林卫入城那夜一般的异动。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夜没有任何人出城查探。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惶惶然的躲在家中,不敢出去也不敢睡觉,直到天明之后,才舒展酸痛僵硬的话身体,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扉,去探听消息。
然后便发现,一夜之间,这抚州城做主的人,居然又变了!
昨晚羽林卫夤夜出城,朝北边疾驰而去。城外的西北军没能阻拦住他们的脚步,便只能重新接收了抚州城,也算是战事有了一点进展。只是接下来要怎么办,他们还有些迟疑不决。
天寒地冻,西北军方面在城外扎营攻打了那么久,都有些承受不住了。将领们还好,毕竟他们的营帐布置得更加舒适,而且还有火盆保暖,但普通士兵们,大部分没等上场作战,就冻死冻伤了。所以昨晚没把人留下来,西北军暂时也不想派人去追。毕竟他们自己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同样也有纷争,这种追击的苦差事,派谁去做?
而且看羽林卫行军的方向,那边并无城池,而是西北雄关九阳关,出了那里,就是塞外茫茫草原和大漠了。
赵瑾之若想出关,这些西北军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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