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如何?”
参将自知此局他们已一败涂地,脸上也是一派颓然之色。
被快刀划破了喉咙的步六孤弗还在地上,捂着自己的伤处,瞪着眼睛做最后的,也是全然徒劳的挣扎。
又或者,他只是在慢慢地走向终点。
参将看着自家主将,觉得他们这些人和此时正在地上挣扎着的步六孤弗,居然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不免,悲从中来。
赵灵微:“若是想死,便站在那里,看着你家主将烟气。”
参将又问:“想活……又当如何?”
此句一出,屋里的朔方郡武将们便脸上都有了异样。
哪里还有什么人在看着向天鸽这位使团里的正使啊。
这些说魏言的人,全都只是看着那位还不满二十岁的和亲公主。
仇、孙二人不知现在情形如何,也不好开口去问,便只是戒备着,提防着那些人可能的骤然暴起。
赵灵微语带笑意:“若是想活,你便在你家主将咽气之前,用你的刀,把他的头砍下来。”
依旧躺在地上抽搐着的步六孤弗还有着意识,也仿佛听觉未失。
他的眼睛艰难地动了动,看向就站在不远处的参将。
参将又惊又怒:“我与将军一同出生入死十几年,怎能做出如此之事!”
赵灵微“哦”了一声。
此时已不会再有人因为她的音调柔美便看轻她了。
而她,则也在下一刻说道:“看来,你不想活。”
她扫视了一圈屋内的这些朔方郡武将。
这些先前恨不得将眼睛都长在她身上的人,已然因为她的目光所至而或多或少地挪开了视线,不愿、或者说是不敢与其视线相触。
“你们,也都不想活。”
她没有像向天鸽那般,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审时度势,借力打力,从而创造出于自己最有利的局面。
她只是,自己去造出她想要的“势”。
“也罢,强人所难本就不是我之喜好。”
赵灵微又把目光放到了那还清醒着的步六孤弗身上,说道:“那这件事,便由我来做吧。”
步六孤弗虽已人之将死,却还是会因为这样一个美人的靠近而脸上出现惊惧之意。
但他却已无法再将身体挪动分毫,只能看着那位公主再次将刀抽出。
属于朔方郡的人已然不敢再将视线全然放到赵灵微的身上了。
可是对她亦步亦趋的贺楼楚,以及仇怀光却是能从她的面色,她故意沉下的呼吸,以及手上动作的迟缓看出她的勉强。
那就仿佛琴弦中最细也最危险的一根被人来回拨动着。
可抚琴的另一只手却是迟迟都不落下。
赵灵微将左脚在地上画出个半弧,向后退去,手上的刀则高高举起。
不等她将刀重重地向下砍去,一句“且慢!”便已然响起。
说出了这句话的,并不是参将,而是参将身边的一名武官。
这一声“且慢”便仿佛成了点燃稻草的火。
在他之后,又有好几人也说出了“慢!”这个词。
他们看向本就命不久矣的自家主将,竟是恶向胆边生,人人都要说一句“我来!”。
步六孤弗因此而流出血泪又如何?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活人难道还用得着怕死人吗?
而当时,步六孤弗所说出的下一句话,便是‘那小子的人头都被我砍了’。
这可真是何等的讽刺。
想要毛遂自荐的人已有很多,可赵灵微的目光却始终还是在参将一人的身上。
“你还是想死?”
参将已然沉默不言,却是抽出刀来,沉着脸走到自家主将的身前,道了一声“得罪了”。
在赵灵微稍稍偏开脸去的时候,参将便手起刀落。
他们本就是当兵多年,也经历过了多场战事的人,做起这番手刃他人之事,自是要比赵灵微擅长太多了。
当步六孤弗的头颅在地上滚动起来,参将便也向赵灵微递上了他的投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