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即是她的,以少胜多之法。
赵灵微知道,自己身边的千鹘卫、千牛卫、以及那一千五百多名羽林军卫队俱是精锐,且精通阵法。
但宫中的护卫部队,还有那些习惯了在战场上正面杀敌的部队,此二者到底还是不同的。
若是真让仇怀光与孙昭领兵作战,她是真不知两人能做到何种程度。
这个问题的答案,怕是连仇、孙二人自己也不知道。
以这些人去对上城外驻扎着的八千兵马,不过是逞匹夫之勇罢了。
赵灵微与贺楼楚虽相识不过数日,但她却能感觉到,对方并非是一个擅长隐藏自己情绪的人。
而那双琉璃色的眼睛,则更是剔透得能让她直接看进这个人的心里。
此时,她的确从贺楼楚的眼中看到了许多复杂的东西。
这个少年看向她的样子,已与过去有了那么些许的不同。
但那之中,却依旧没有敬而远之,更没有畏惧。
他似乎,是在试着去理解些什么。
他也不太明白赵灵微为何在此时这样看他,便只是对她点了点头。
仿佛是在回应她刚刚说的那句,显得有些无关紧要的话语。
如此一来,赵灵微便又深吸一口气,转回身去,继续点出还没被她问起过名字的最后几人。
赵灵微让贺楼楚帮着向天鸽,将写好的表功章都看了一遍,再由向天鸽重新腾抄了一遍。
她命这些被她编了功绩的人交出自己的印信,盖上那一条条她信手拈来的话语,再按上手印。
若说那些人先前还只是被逼无奈,到了这一刻,就彻底上了贼船,回不了头了。
故而,他们在给那一行行字加盖上自己的印信时,那神情简直堪称精彩。
有看起来慎之又慎的,有苦闷叹息的,也有咬牙为之的。
仇怀光定睛看着这一幕。
这位女将军原本还是无比紧张的。
可现在,她已不会片刻都不敢松开自己的刀柄了。
但她依旧还是不解,也不知被向天鸽写下来的究竟是什么。
站得离她很近的孙昭声音很轻地问道:“仇将军可有看出些什么了?”
仇怀光摇头道:“不曾。”
由于听不懂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这些朔方郡武将的神情与动作被他们看在眼里,简直就像是一出虽让他们看不明白,却依旧能感受到那份跌宕起伏与精彩纷呈的大戏。
待到这份表功章终于好了,其实根本看不明白多少字的赵灵微便将其拿起,赞叹着看了一会儿。
她招来仇怀光,命对方替自己把这张纸收好,而后又以商礼向达奚嵘行了一礼。
达奚嵘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礼仪,却依旧是依葫芦画瓢般地也向赵灵微回了一礼。
“劳烦达奚将军替我把步六孤弗的兵符与印信拿来。”
达奚嵘沉着气应了声,并走向已然血肉模糊的昔日主将,从对方的身上翻出了那染血的兵符。
赵灵微也不多看那两块东西一眼,只是笑着用贺楼楚先前撕给她的那块衣摆接住了朔方郡守将的兵符,双手一起捧着它。
“甚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城外驻军的军营,宣读这份表功章。众位将军也好带我认识一番我朔方郡的军士们。”
向天鸽曾在数天前对赵灵微说过,他将以公主殿下马首是瞻。
当时,他只是想告诉对方,自己与公主绝对是站在一边的。
可现在,他便真的唯太和公主殿下马首是瞻了。
若赵灵微只是将这份表功章藏起来,作为对于这些人的要挟。
那么,他们之中总可能有那么一两人会想要摧毁这张看似轻于鸿毛,却实则重如朔方郡的纸。
如此一来,她不如现在就将其公之于众,把这些人全都绑上自己的战车。
而后,便不会再有人真的只是去在意这张纸了。
她有这般心性,这般气魄,偏生还这般清醒。
如此之人别说是女子了,就算是男子……向天鸽也从未见到过。
不……
等等,容他想想。
有一人。
此时的向天鸽竟不自觉地想起他们离开神都的那一日。
当时,他们正要走出丹凤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