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将自己的长子招来。
陈伊水便也将当日在白云寺内发生的一幕和盘托出。
陈伊水:“我观那日圣上的模样,显然不同寻常。那僧人的相貌和控鹤府里的几名侍君相比,虽哪个都比不上,可气度却是不凡。
“女儿以为,圣上必然是看上了那名僧人。此时如果把那僧人送给陛下,肯定能让龙颜大悦。”
陈伊水的兄长听完这些,十分郑重地问道:“二妹,你当真确定?”
陈伊水:“自是十分确定。”
信王长子于是说道:“若真是如此,我们便该将此人送去宫内。”
信王长子又道:“前些天,陛下刚下旨说要让汉阴王重回神都,汉阴王便突然溺水而亡。这可不是我们陈家人做的。还有赵家的两位县主,也是在两个月内,先后被送去和亲。
“这便已经是我们的前车之鉴了。若是我们陈家失了势,下场只会比他们更糟。在这种多事之秋,任何能讨到圣上欢心的事,我们都该做一做。”
说着,陈伊水也点了点头,看向自己的父王道:“父王,我们得争一争了。”
一家三人便说起了该如何去白云寺认人,又该怎样在不惊动他人的前提下,将那僧人从寺中带出来,再送进宫去。
此时,信王的嫡次子颍川郡王从外头回来。
他手上还提着一壶酒,边喝边走。
“去哪儿了?”
眼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居然目无尊长,见了他们也不说话,只是喝着酒就打算走过去,信王的面上自是不好看。
颍川郡王这才停下脚步,擦了嘴,向他的父亲、兄长以及姐姐行礼。
“儿子去皇嗣府了。”
颍川郡王原本就还只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又生得唇红齿白。
如今喝着酒,眼尾还带着些许的红,便更是让人很难对他生起气来。
信王于是只是不赞同地沉声问道:“这种时候,你去皇嗣府做什么?”
颍川郡王:“儿子听说了太和公主的事了,想必皇嗣一家也已然听说了。女儿远嫁去如此蛮夷之地,本就让人心伤不已。如今又遭逢如此变故,则必是肝肠寸断。儿子……便前去劝慰一番。”
听到此等话语,信王与其长子都没说什么,且只是一声叹息。
可溧阳县主却是有话要说。
“太和公主不过是身在魏国,消息不通而已。可汉阴王却是都死了呢。弟弟心肠这么好,怎么不走一趟汉阴,也去劝慰一番?好歹汉阴王的女儿嫁给匈人王的时候,还是你给一路护送过去的呢。”
溧阳县主与赵灵微之间,自是有仇的。
光是赵灵微在出嫁之前说要给豹骑将军留书一封,挟恩图报,让豹骑将军这辈子都别来娶她,这就已经够她记恨好几十年了。
此时得知赵灵微在前去和亲的路上出了岔子,她则既是忧心豹骑将军,又因赵灵微的遭遇而感到快意。
然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竟因为赵灵微的遭遇而如此黯然神伤,陈伊水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溧阳县主:“我看你根本就不是心地善良,而是被我那表妹给迷住了。只可惜,你再是怜惜她,她也已经去到魏国了。如今也说不上是被哪家土匪无赖给强占了。”
这句话便是过了。
虽说此事大家都已心知肚明。
可一个女儿家,把这样的话当着自己的父亲以及兄弟的面说出来,也还是太过失礼了。
因而,信王便以极为严厉的语气斥责了陈伊水。
颍川郡王的眼睛依旧有些红,但此刻他看向自家姐姐的眼神却是冷硬极了,不复先前的少年温柔。
“姐。”他唤了陈伊水一声,道:“你既是女子,也是神都之中的贵女。倘若有一天,你也遭遇此般命运,你也希望全天下的人都这样说你,甚至绘声绘色地说起你是如何被人强占的吗?”
溧阳县主愤而起身:“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如此咒骂自己的亲姐!”
溧阳县主此刻哪里还有她在外面装出来的冷傲?
她整个人都像是一只发了怒的母狮子,仿佛在下一刻便能冲上去撕碎自己的弟弟。
溧阳县主:“我看你是想要做皇嗣府的女婿,已经想疯了。既然如此,他们家不还有一个和你年龄相仿的女儿吗?弟弟何不把她给娶了?”
颍川郡王倒也不生气,转而向自己的父兄问道:“父亲,大哥,姐姐是在与你们相商如何让陈赵两家结亲的事吗?这倒是个可以让我们两家共赢的办法。”
说罢,他又看向陈伊水,说道:“善贞表妹的确是人美心善。可惜,她只是个庶女,这桩婚事,不合适。
“如果我们两家要结亲,必然只能是嫡子与嫡女成婚。这般说来,便只能让姐姐去嫁给皇嗣家的小郡王了。”
说着,颍川郡王不等自家姐姐再来回骂他几句,敛起笑意便离开了。
只留下信王与他们的大哥在那里,对陈伊水说了好一通的安慰。
陈伊水自是被她的这个喜欢美人的弟弟给气得不轻。
但她越是生气,便越是想要在父兄,甚至是在圣上那里立下功来。
故而,她很快就在父亲信王的安排下,与兄长一道,又回了一趟白云寺。
只不过……当日她本就只是在隔着一段路的地方,对那名僧人远远一瞥。
当她看到寺中的数百名僧人都坐在那里一同念经时,她自是觉得眼花缭乱,也根本就说不上来那日她看到的……究竟是哪一位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