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佳含笑听着,心道,他这有兄弟情,却又不全是兄弟情。
岷王不停的说话,惹得岷王妃不停地往他身上看,又与公孙佳交换了一个眼色,看到公孙佳脸上也有点惊讶,岷王妃顿悟:这不是特意的要拉近与公孙佳的关系,只是岷王紧张兴奋了。
公孙佳也很快地明白过来,听“小舅舅”又说了一通纪炳辉,让她:“也不要太委屈求全了。对他太好,他也不会珍惜,再以为你藏奸,你的心血也就白耗了。如今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并没有对不起人。”
“好。”公孙佳答应着,心里却认为纪炳辉不至如此想。
以公孙佳对纪炳辉的研究,他更大的可能是自信,自信他纪炳辉就值得公孙佳陪着小心,因为他是未来皇帝的外祖父。公孙佳拿到一些他散落的语言,堪与“江山有份”同样震惊世人——“若干年后,帝与王皆是吾晚辈。”
是实话,由他说出来就变了点味道。纪炳辉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只在自己家里讲。却不知道公孙佳在他家里也插了个钉子,这钉子偷机密的本事是指望不上的,闲言碎语倒是听回来不少。
公孙佳都一笔一笔给他记着,就等着攒够一个大的,送他全家上天。
不过岷王既然提到了章旭,公孙佳也要做个样子出来,既是给东宫面子,也是给岷王面子。她对章旭并无特殊的印象,章旭在东宫就是个跟班式的存在,无怪乎章昺会弄丢他。
明天吧,公孙佳想,今天已晚,明天下朝直接去东宫先见太子,接着再去见章旭。
此时公孙佳并不知道,如果她马上去章旭的府里,或许可以提前发现一件秘密。千金难买早知道,她还是悠然自得地回了家里。恰巧,阿姜给她递了一封信来:“吴选的信。”
这个吴选自打外放,也堪称勤勉,竟真的开始认真学些本事,且旬日一封信,风雨无阻地请安、汇报。公孙佳也比较重视这种外放官员的经验,每回都会读一读。
她读信的时候,章昭正在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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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旭业已成婚,因是庶子且不得父祖特许,婚后就搬出了宫廷。也因此,他与宫里的联系就被削弱了一些,章旭对这样的状况既觉得轻松欣喜,又有点无依无靠的不安。
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他又没有生出野心来,反而觉得离开了东宫过得更自在。
此时,他的妻子纪英回了娘家——纪宸要出征了,做女儿的担心,纪家又要排场,纪英就在纪府小住。原本太子妃还说,这样出嫁做王妃的女儿回娘家小住不太合礼数,因为章旭也要出京。说了两次,也就罢了。
此时的章旭却不孤单,因为他的大哥章昺确实挺关心他的,不许别人欺负“我的弟弟”。为了帮助弟弟,除了东宫太子有安排之外,章昺还把自己的爱妾、眼前最能干的管家婆吴孺人给派了过来:“去看看,衣食住行还差什么,如果有不明白的,就去问药王,她也出巡过,知道要带什么。她素来体弱,衣食住行都是最舒服的。”
吴孺人领了这份差事,名正言顺地到了章旭的府上。
两人见了面,官样文章问候完了。章旭也:“谢大哥惦记。”
之后,吴孺人袖子里拿出一个锦囊来:“五郎,这是我为你求的平安符,天可怜见,求佛祖保佑你平安归来。”
章旭接过了锦囊,低声道:“相国寺的平安符,长得都一样,锦囊也不一样。姊姊不给我绣个不一样的么?”
吴孺人语音哽咽:“五郎。我……我……我是卑贱之人,别、别污了你的名声,让你们兄弟生隙。”
章旭将锦囊往怀里一揣,握着吴孺人的双手说:“是我对大哥不起,不怪姊姊。”
第182章 忙碌
吴孺人这天晚上没有回宫, 而是留宿在宫外别府。这别府真正的女主人纪莹一直在宫中居住,吴孺人一直在事实上执掌着别府的庶务。
往常她到这里来心情就会不由自主的舒畅, 离了宫廷那个对谁都要赔着小心的地方,她觉得别府更像是她的“家”。说“家”也不确切,终归是这世间能够让她感觉好一些的地方。
今天,她踏进别府,却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她的侍女轻声提醒:“孺人。”吴孺人深吸了一口气,说:“进去吧。”
脸色却始终好不起来, 府里的管事向她汇报事情的时候,她也有点心不在焉,说到别府附属的田庄“出息”的时候,她才凝神听着。间或问一两句,又问:“与定襄家的那笔款子,结了么?”
管事道:“正在算。与她家合股是真划算。”
吴孺人不假思索地道:“那是因为她厚道,咱们也不能占便宜没个够儿,别把石头当软杮子捏。原本咱们出的本钱就不如她多, 却要对半分账, 这是不行的。今年就照着本钱来拿利。”
管事了一惊:“那咱们今年的花费可就要很紧了。”
吴孺人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那个自有王妃去打理, 咱们何必替主子操心?”
管事语塞。吴孺人又看了他一眼, 说:“王妃的娘家与定襄侯的外公家, 很好么?以往看在东宫的面上,她给也就给了, 如今, 你再打着王妃的旗号去找她勒索?你试试?”
管事打了个哆嗦。
吴孺人缓缓地说:“过了这年,这府里也不由我来管了,将有新王妃派来的人。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必不如现在的多, 你们再当差的时候留着点儿小心。新王妃才是女主人。”
管事倒吸了一口凉气:“孺人,这可开不得玩笑!”他们在这别府里挺好的,以前别府的出息没现在丰厚,废妃吕氏管得也就不多,后来吴孺人接手,搭上了定襄侯的船,吴孺人手头宽裕了,他们也跟着沾光。要是新王妃执掌一切,别说查旧账了,就算旧账不提,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由奢入俭难呐!他新纳的妾上个月才给他生了个小儿子,这样样都是钱。
他还不死心:“这新王妃还是定襄侯做宗正少卿的时候荐的,不能够这么绝情吧?”
吴孺人奇怪地看着他:“女人一生要投两次胎,照你这么说,定襄侯可算是新王妃的再生父母了,新王妃可报答她什么了?真就儿女都是债?”
侍女轻咳一声:“孺人。”
吴孺人脸上一白,刚才这可不像是她“应该”说的话。她又放缓了调子,说:“殿下与新王妃好,脾气也能变得好点,咱们也能少受些牵连,是好事。”
好个屁!管事差点骂出声来。他也冷静了一下,问道:“那孺人你呢?这么些年,你就真的忍心一走了之?”
吴孺人道:“我?你看我能做什么?”
“殿下就不念旧情吗?”
“旧情?你能帮我跟太子妃娘娘说说旧情吗?”吴孺人口气又忍不住的变差了一些。
管事哑然,哭丧着脸说:“那我去平账。”
吴孺人道:“我这两天找机会去定襄府一趟,跟他们说一说,别两下账不平。”
“哎。”
吴孺人看着管事的样子,唇角又露出点笑影来,带着侍女去休息了。
吴孺人在别府的卧府是正室,这也是她喜欢这里的原因之一,以往住时总是心下惴惴,担心僭越、担心被人赶出去。如今噩梦成真,章昺出于种种考虑,要给纪莹更大的体面,吴孺人就得交出一切,这口气是真的再也咽不下去了!吴孺人今天有点报复性地将自己抛到床上,扯着帐幔一套狠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