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你现在别劝我,没用。”钟楚坚定道,“我总能走我自己想要的路。”
常相思知道钟楚钻其牛角尖来比自己还要厉害,一时间肯定是想不通,多说无益,她收拾东西回学校,却接到钟老师的电话,要求她去他学校的办公室一趟。
常相思到办公室,略等了一会儿,钟老师急匆匆来,看到她笑了一下。
“小常啊——”钟老师一边说着一边关上门,“找你来,主要是想和你谈谈。”
“老师——”常相思有点不好的预感。
“是这样的。”钟老师坐到自己办公椅上,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比较多,我这边不仅要忙自己工作上的事情,还得分心去处理钟楚惹出来的麻烦。他小子一点韧性都没有,丢下一封辞职信就把烂摊子甩给我,扬言要出国留学去。他大了,我也阻止不了他,就随他去吧,呆在医院不开心也不利他发展。”
“师兄跟我讲过了。”
“这个事情,算是我牵连到他,我心里挺难过的,他比我还气愤。”钟老师笑着摇头,“不过出去也好,磨练磨练心境——”
常相思知道今天来肯定不是专程谈钟楚的事情,这支持开场白而已。
“还有小白,多亏他给我们介绍了两个很靠谱的律师,又派了人来协助我们取证,做了许多私下的工作,将病人那边压了下去。要不然啊,这继续闹下去,纵使我们没问题,但医院也承受不起这样的名誉损失。最重要的是,他还让病人家属在网络和报纸上发表了声明,如果没有他,只靠我们自己,肯定是捣成一团浆糊了。”钟老师摇头,“你呀,帮我谢谢他。”
“老师,这都是应该的。”
钟老师道,“正义啊,有时候是需要付费的,没什么应该不应该。”
“老师,你今天让我来?”常相思疑惑地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相思啊——”钟老师看着常相思,道,“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常相思忙道,“老师,千万别这么说!”
“真的。”钟老师手拍着椅子扶手,“钟楚被我牵连算他倒霉,谁让我们是父子呢,但是,你这边,我真的很抱歉。因为我的原因,你留院的事情,可能会有麻烦——”
常相思脸发白,“怎么会?”
钟老师仿佛老了几岁一般,“今年我手里四个名额,你是排第一的,其他三个都没问题,审核统统了。就你这边,被卡住了,说你是最优秀的学生,为了避免学术近亲繁殖,希望你能够和下面的医院交换。我知道你和小白的事情,不可能会选择去外地——”
“老师,你的意思是,我留院基本上确定是不可能了,对吗?”常相思呼吸急促,“因为我表现不够好?”
“你是我最好的学生。”钟老师提高声音,“不是你自己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常相思看钟老师一脸沉痛,忙道,“老师,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我一个多月,什么办法都想过了。”钟老师道,“一直不敢提前告诉你,但现在不能不告诉你了,因为你得马上去投简历。我帮忙协调过,如果不去别的城市,b城内的其他医院也有我的同事朋友,他们也会帮我留心。”
钟老师有点担心常相思承受不住打击,继续安慰道,“你不要灰心,也别失望,医生在哪里都能做。”
常相思点头,反而宽解道,“老师,谢谢你为我|操|了这么多心,能不能留得下来,其实我心里也一直不确定。”
“那你准备怎么做?”
“如果真的找不到合适的医院,去b城下面的区我也是愿意的。”常相思坚定道,她既不会放弃自己做医生的梦想,也不会离开白文元。
“区医院?”钟老师有些迟疑,“他们对医生的培训机制不完善,你去了就耽误了。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你荒废了——”
“老师,你别着急,我会对我自己负责的。”
常相思微笑着安慰完钟老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他的办公室,一路上晕晕乎乎,只感觉荒谬。她虽然在老师面前表态愿意去更下面的医院,但心里根本没底,命运好像在她面前又起了迷雾,就仿佛十八岁时候,她迷惘地踏上了去蔡家沟的火车,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常相思绕着学校转了两圈,欢声笑语从不同的方向传来,她心里却渐渐清晰起来。当她一无所有的时候,尚且有勇气去探寻姑姑的下落,现在她有学历傍身,又有白文元相伴,怎么就畏惧了呢?
收拾好心情,她想去找白文元,打电话被挂断,片刻后短信过来,讲是在开会。常相思短信回去,晚上想要和他见一面,白文元回复晚上还有安排,可能没办法回他的宿舍。
常相思稍觉失落,收了手机,穿过学校的一片小树林,在湖边找到一张空的休闲椅,坐上去发呆。
此时白云映照在湖面之上,一整个悠远的天际装在了这一面小小的镜子中,仿佛整个世界化为了虚幻。她想,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她所遭遇所承受都是真实的,她这么悲伤,不过是因为白文元庇护了她这么多年使她变得娇弱了。
手机响起来,是一串陌生的数字,接通,却又是张晚的声音。
这几年,和白文元出去聚会的时候,偶然会遇见张家兄妹,双方互有心结,没有直接交谈过,但彼此都知道对方是不能抹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