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被吓得连忙重新伏身,“皇上饶命啊皇上……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都是豆蔻姑姑叫奴婢做的。豆蔻姑姑的意思从来都是娘娘的意思,奴婢不敢不从啊!她,她说如果没有及时焚了这花,被皇上或是被除了于太医之外的其他太医发现,就是坏了娘娘的大计,整个长乐宫……就都,都完了!”
豆蔻的吩咐。
皇后的大计。
除了于太医之外的其他太医……
没有错过这宫女话中的每一个重点,棠观攥着天涯子的手缓缓收紧,竟是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很可怕,很可怕的猜想。
“叫姜太医出来……看看这天涯子有无问题。”
棠观眉目间的阴沉太过锋利,再加上情绪莫辨的低哑嗓音,更是无端让人畏惧。
顾平接过花苗,面上却露出些难色,“可……可姜太医正在为娘娘……”
见棠观神色晦暗,无动于衷,他自觉地咽回了后半句话,悻悻的转身,“卑职明白了,卑职这就去……”
“回来。”
棠观冷声将他唤了回来。
“嗯?”
顾平不解的转头。
“立刻去押于辞。”顿了顿,“另外……再请个太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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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株花苗并无问题。”
被临时召来的一年轻太医细细看了看花苗根部,最终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棠观眉心微松,然而还未等他完全放下心,那太医却又开口了。
“可……皇上,不知微臣能不能看看娘娘的药方,又或是剩下的药渣?”
棠观沉默,看了徐承德一眼。
徐承德会意,连忙躬身退下,不多时,便端着一盛了些药渣的瓷碗走了回来,“张太医,这是娘娘昨日喝剩下的药渣,还未来得及倒掉。”
张太医接过碗,点了点头,“多谢公公……”
说罢,他便细细看向那碗里的残渣,闻了一番,又拾了一些在指间搓了搓,眉头渐渐皱在了一起。
“可是有何不妥?”
顾平追问道。
“皇上!娘娘今日小产恐怕并非意外!”
张太医面色一肃。
棠观唇角紧抿,攥紧的手背青筋凸起,掌心湿漉漉的。
“皇上,这花苗根部被浸了药汁,原本是没有问题的。但娘娘平日的安胎药里偏偏多添了一味药,与花苗浸过的药汁相克……娘娘每日要喝这安胎药,又经常打理这株花苗,日子一长,小产是必然的……”
棠观面色越来越青,细微之处甚至能看见他的嘴唇都在颤抖,“于辞呢?”
“皇上!”
列风飞身落在廊下,跪下回禀道,“皇上,于太医……逃了。卑职在他府上发现了还未烧完的书信……他,是危楼生门之人。”
天涯子是皇后娘娘每日亲自照看的……
有问题的安胎药是于辞开的。
于辞是危楼生门之人,皇后娘娘是危楼楼主……
再加上那宫女慌乱的陈情,顾平突然瞪大了眼,有些难以置信的倒抽了口气。
莫不是,皇后娘娘的小产,一直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可是……为什么?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孩子??
棠观垂着头,突然低低的笑出了声,半张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只能听得那笑声无比刺耳,含着一种近似绝望的怨愤,却又带着冰冷的自嘲,让在场几人都不由感到了一股森然寒意……
——阿绾,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我有些累了……
——阿绾,你有身孕了。
——殿下觉得……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陛下若不想要这个孩子呢,也不必姜太医诊错,只要赐我一碗堕胎药就好了。
——胡说什么?!
——不过玩笑罢了……
棠观沉重的迈开步子,朝长乐宫外走去,身形有些踉跄。
事到如今,他还能安慰自己,就算她是陆无悠也无妨吗?
正因为她是陆无悠,她对他便从来没有一丝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