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一阵烟味呛醒。
“咳……咳咳咳……”
“你醒了?”
身旁是同样沙哑的声音。
她睁开眼,唇边递来一个木钵,里面盛着恰到好处的温水。
“你……怎么样,没事吗?”
听到她主动关心自己,少年眼睫微颤,眼神却躲闪着望向别处:“小伤,我修为比你高,并无大碍。”
芙姝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日,才撑起身子,捧着木钵饮了两口水。
她回忆着方才的事,默默开口道:“荀卿,你是不是喜……”
少年打断了她:“若不是你指错了路,我们不会掉下悬崖的。”
他的心跳得异常得快,快到几乎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
芙姝脑袋一懵,方才想说的事瞬间被抛到了脑后。
这什么?怪她?
“什么啊,分明是你先信我的,你完全可以信任自己的判断啊。”
“难道不是你修为不精进,才会被那东西误导的,不是吗?”
“哈,你如今是指责我没有努力修炼吗?”
“我不说是谁整日顾着与人打情骂——”
芙姝听了不服,用力锤了他肩膀一记。
他吃痛地喊了一声:“啊嘶——你还打我!”
芙姝恶狠狠呲牙:“打的就是你!”
下一刻,少年呼吸一紧,两只手按住了芙姝的手腕,将她按倒,整个人撑在她上方,眼神幽怨地盯着她。
许是扯动了伤口,他皱眉轻哼,脸色更白了些。
芙姝愤愤盯着他:“你来啊,有种你来打我啊!”
荀卿默默凝着她,心中的悲怆控制不住地涌上喉头,呛得他眼眶发酸发胀。
为什么,同样都是保护你,为你开路,为什么你连一句谢谢都不肯对我说!
他默默抬起一边手,紧握成拳:“你以为我不敢吗,你就仗着……你就仗着我……”
“哈,我仗着你什么了?你说啊!”
他胸腔剧烈收缩,腹下的伤口顿时裂开,彻底染红了他的衣裳。
他脸色唰地一下直接变得灰白,径直收回了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躲到一处角落里。
芙姝脱了桎梏,才发现这里原是个洞窟,洞窟外有一条长长的直通前方的路,中间燃着呛鼻的寻迹烟。
她想,荀卿应该是带着她走了很长一段路才走到这里来的。
烛火幽幽,隐约可见洞窟深处有一块巨型的石碑,洞窟内壁画满了怪异的涂鸦。
芙姝抬头仔细观察着,有几个长相粗犷的小人,在做着一套连续的动作,似乎在进行着某种神秘的祭祀仪式……
她看不明白,又望向角落里的荀卿,想起他蓦然惨白的面色,又开口道:“我知道你受伤了,我看看。”
“不用。”
芙姝一愣:“……”
“哎呀,我都忘了,你不信任我了。”芙姝越说声音越小,她偏过头,抱着膝盖蜷缩在他对面,长长的乌发垂落遮住她的眼睛,只露出一点嫣红的鼻尖。
她哭了?
荀卿呼吸一窒,顿时慌了神:“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哭……”
她的眼泪就像飞溅的岩浆,能轻易突破坚硬的防线,灼烫他的心。
“我信你的,只是……”他顿了顿,声音不由得放软了些,“你在那种时刻用不熟悉的术法去解决危机,很容易被敌人钻空子,从而适得其反的,就像现在这样,我从没有怪你的意思,方才是我过于急切……”
芙姝转过头瞧他,见他不带喘气地解释了一大堆,心中不服的滋味才好了些。
“那你给不给我帮你治伤?你先前那么狼狈的模样我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荀卿脸上一阵赧然,好半晌才点了头。
两个少年人的矛盾在一言一语中逐渐消弭,芙姝才发现他伤得很重,若没有藤蔓做缓冲,整条脊骨就碎成灰了。
她帮他处理了烂肉,敷了药草,纲想问他入魔的问题,便发现外头的寻迹烟似乎歪扭了一瞬。
有人来了。
芙姝这回谨慎地放出了一大半的神识去仔细地探,她发现来的人很多,而且确实都是太华宗的弟子。
“这里是雷公电母的住处,怎么却不见他们的踪迹,太怪异了……”一道清丽的女声隐约在不远处响起。
芙姝与荀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望见了对方眼中的震骇。
芙姝忽然想到了那个“师兄”最后同她说的话,顿时毛骨悚然。
他引他们来这里,莫非是为了……救被封印的雷公电母?!
外头有人踏了进来:“请问……此处有人吗,此处为何会有太华山的寻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