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煦重新陷在黑暗里。
裴煦不知道自己接起霍应汀的电话耗掉了仅存的多少勇气,但他能感觉到对面的人也很忐忑。
他听着霍应汀在那头的呼吸,过了好久,那人才道:“......裴煦。”
裴煦心里忽然酸胀难名,又庆幸自己躲在黑暗里。
他放缓了声音不让对方听出自己的鼻音,裴煦说:“我昨晚梦到你了。”
“我也好想你。”
前言不搭后语,混乱思绪里莫名其妙的对话,两个人却能同频感知到互相的思念。
霍应汀的语气里满是无法再相见的后怕。
裴煦嘴角的笑苦涩。
“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伤口发炎有没有发烧?陆执在边上陪你吗?醒来之后你——”
霍应汀打断:“裴煦。”
“裴煦。”声音没比裴煦好上多少,但他什么都顾不上,“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霍应汀语气低弱:“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裴煦没想过他醒来第一件在意的事情是这个,心脏疼得厉害,他攥着胸口的衣服,声音放得很轻很轻:“我哪里舍得。”
哪里舍得。
从前说你要是敢把自己搭进去就第一个收拾你。
可到头来,还是只会恨自己。
哪里还舍得生你的气。
裴煦眼前全是梦里霍应汀被海水淹没的样子,窒息到心脏都开始钝痛,可他知道霍应汀现在比他还不安。
于是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只是担心你,不养养伤再回来吗?”
霍应汀一身病号服坐在单人病房里,耷拉着表情,低着头摇了摇,想起裴煦看不见,又说:“我也担心你,想见你。”
“我很好。”
“裴煦。”
“嗯。”
“......这几天有好好吃饭吗。”
霍应汀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好像本来就是要问这句话。
裴煦不想骗他:“等你回来一起吃,好吗?”
霍应汀张了张嘴:“好,那你等我。”
又问:“你生病了吗?”
“一点点,感冒。”
“可是你声音很哑。”
裴煦想和逗他安慰他说“是想你想的”,可努力了,却怎么也没有办法笑着说出这句话。
“去医院吧?”
裴煦垂眸,长睫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