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担忧不已,“陛下……”
你千万要小心啊。
元聿的剑锋擦过了剑鞘,落地,流泻出一地寒芒,正如他冷冷瞥去的眸,比它们的狼眸还要深邃而冷戾。
南山已经开围了,但是,在这片山林之间,罕见成群的野狼,何况是突然于此地出没,正好撞上了失踪的岳弯弯。
无论是谁,想做些甚么,敢算计皇后,险伤她性命,万死不能赎罪。
一群狼看准时机,朝着元聿一哄而上,四面围攻而上。
岳弯弯惊叫出身,担忧元聿受了伤,只见他的剑锋在狼群之中游走,身法迅捷得一如鹞鹰,借着身后的树干凌空而去,剑锋从高空之中劈落。
带着元聿十成内劲的一剑,足将一只野狼劈成两段。
剑锋劈落之际,一头野狼一跃而起,咬住了元聿的右臂。
另一头狼瞬间死于剑下,元聿皱了皱眉,一把抓住了狼的后颈,剑尖直取它咽喉。
狼口骤然放松,脚下,又有数狼围攻而来,元聿一剑一个,皆斩其头颅。
最后一头狼见大势不妙,它已身负重伤,浑身血腥,但依旧没有退去,它哀嚎一声,像是祭奠着死去的同伴,随即朝着元聿滴血的剑尖哄抢上来,元聿的剑锋从地面划了过去,飞沙走石,侧身屈膝闪避,而反掌,剑锋直取跳蹿的野狼脖颈。
那最后一头狼也重重地摔入了黄沙之中,喘息了几大口,终于,一动不动了,也永远阖上了它的眼睛。
元聿吐了口气,将剑直掼在地上,朝着岳弯弯疾走而去,双手将她负起,送她上马。
岳弯弯软得似被抽去了全身的骨头,几乎要歪倒下来,元聿扶住她臂膀,从后翻身上马,对相里玉发了一道指令,令它先回营传信。
相里玉立刻展翼而去。
元聿从身后托住了她的腰肢,令她就着自己,以免滑落。
岳弯弯的眼中泪水干涸了,脱水厉害,这时再也哭不出一丝的声音,嗓子也哑得说不了话,元聿一勒缰绳,“回去再说,靠住朕。”
岳弯弯点了点头,乖乖地不再动弹。
前来接应的是巡抚司的人马,冒开疆等人立刻山呼救驾来迟,令陛下娘娘受惊。
当下元聿最需要的不是冒开疆,而是医士,他策马突出,即刻回应。
将岳弯弯双臂抱下来,回帐之际,正撞上赶来的董允,元聿沉着嗓音头也没回:“传江瓒!”
语音落地,人便疾步回了帐中。
御帐之内烛火明融,似深藏无边春色,夜色的冷意被拒之帘外。
元聿大步走向自己的行军床,将负伤的岳弯弯安置床上。随即蹲跪在她身旁,替她将双履脱了下来,放到一旁。
帐内,就着烛火,小皇后浑身脏兮兮的,全是泥灰。她有点难为情,都像是怕弄脏了他的棉褥,鹌鹑似的缩着脑袋,又像是怕他责怪,自己竟会走丢了,让他一个人过来,又和狼群拼杀……
她的白皙若玉的脸蛋,这时也脏得满是灰痕,偏偏教清澈的泪水冲刷出了两道印儿,十足可怜又好笑。
他问她:“可还有别处受伤?”
方才简单探看了一下,应只有肩膀脱臼,一会江瓒前来,替她将肩膀接回去,便会无碍了。
岳弯弯望着他,灯火下充满忧色的眸子,蓝色的光泽仿佛碎琉璃般惹人心动。她犹犹豫豫了半晌,摇了摇头。
因为肩膀太痛了,这会儿,其他地方的疼痛似都被掩盖了过去,不太能感受得到了。
元聿微松了口气,但等到他替她除下长袜时,发觉她脚后跟和脚踝骨处那鲜红的正在渗血的红痕时,又板起了脸,“这是什么?”
岳弯弯惊异地垂眸一看,继而道:“应是方才……跳马时摔的。”
她说得简单。
元聿的脸色愈来愈黑。
她居然还敢跳马?
简直是不要命了!
正要问,是何人拐骗她入深林,连她的马也不知所踪时,身后,江瓒已拎着医药箱箧赶到。
“速来为皇后接骨。”
元聿起身,退让到了一旁去。
江瓒道“诺”,随即将药箱放下,跪到岳弯弯旁侧,替她探看脱臼的肩胛,试着替她活动了下,岳弯弯忍着那痛,望向元聿。
只见他的劲装袖口底下,那指骨修长的右手,正在往下不断地淌血!
当下岳弯弯心中揪紧,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烈的疼痛,仿佛整条胳膊瞬间离体般,她忍不住“嗷”的一嗓子痛呼出声。
江瓒垂面,“冒犯了。娘娘,骨已接好,暂时没有大碍了,只是这几日,娘娘需要卧床数日,这条臂膀不适宜再动。臣有药膏留给娘娘,肿胀处每日敷用,过不了几日便会无碍。”
说罢,他很快又看见了娘娘一双晃动的玉足,脚丫雪白,但踝骨出的擦伤亦是可怖,江瓒道:“娘娘的伤口,要尽快清理一下,臣回头将外敷的药膏一并送来。”
他起身欲退。
岳弯弯赤足点地,忙唤住他,可是脚丫子一沾地,又是一股钻心疼痛,扯得一侧眉毛也垮了下来,元聿抢上一步,将她按住,冷声道:“还要做甚么?”
受了伤,竟还不遵医嘱,还要下地?元聿气得只想将她绑了捆在此地,哪儿也不许再去!
岳弯弯看了一眼他兀自滴血的手,咬了咬唇,“江太医,你快给陛下包扎啊!”
元聿一怔,才留意到,自己臂上也受了伤,他捋起衣袖,上面留了两排整齐的狼牙印,最尖锐的狼牙在上面戳穿了两个最深的血洞,那血就是从最深的血洞之中冒出,沿着腕骨、指骨,从指腹之上滴落在地。
不知不觉,地上已是血淋淋的,不是岳弯弯的,是他的。
他脸色一红,撇开了她,“在此休息,朕与江瓒出去包扎。”
便转身大步出了营帐。
江瓒在身后,挎上自己的药箱,也对皇后施了施礼,便跟着走出。
岳弯弯呼了口气,凝神看着那片被掀开,复又垂落,无风而动的帘。
受伤了,居然也不知道,就顾着她。
这傻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元聿感染狂犬病,卒,全文完。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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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元聿臂上的伤有些深, 几乎咬中了骨,先用止血带包扎了,江瓒非要令他将臂膀吊着, 近期也如岳弯弯一样,不要大动, 等伤口长好再说。
然而元聿自是不肯, 他不过是外伤, 何须如此小题大做。
只是心念皇后,从江瓒这里取了药膏,回了自己营帐。
小皇后光着一双小脚丫子, 独自盘腿坐在行军床上, 似在凝视自己的脚趾头出神, 碎发也乱糟糟披覆而下,遮住了她的脸蛋和耳垂, 只露出彤红彤红的一片发热的面部肌肤,犹如花树生晕般姣好。
见到他来, 又缩了一下, 很快, 目光下移, 落在了元聿被包扎好的右臂伤口上, 心神似为之一定, 继而又垂了面:“对不起。”
他微微怔住,很快便蹙起了眉, “说什么胡话!”
他蹲跪在她的旁侧,将一应叮当作响的药瓶子全搁在她的脚边,很快,取了她的一只脚丫子过来, 岳弯弯挣扎了一下,但没挣脱,脸颊憋得红透了,任由他抓住了自己的小脚,握住了她的一截纤白小腿。
冰冰凉凉的药膏朝着肌肤贴了过来,渗到了毛囊之下般,那股灼热的痛楚,渐渐被抚平。
岳弯弯完全不敢再动,只是呆呆地凝视着灯火之下为他托起玉足上药的元聿,他的神色看起来那么专注,之前在苍鹿雪南山脚下,他也是这样为她上药。当时她的心就砰、砰、砰,跳得极快,简直不像是属于自己了。
是了,这么美的男子,用这般的温柔待着自己,试问又有几个女子还能把持自身,不为所动?
“说吧,是如何走失的。”
元聿替她放下了这只脚,又去托起了另一只伤势不重,只有浅浅擦伤的足。
他换了一只药瓶,用水净了手,如是说道。
这只脚因为受到撞击而肿胀起来,他用的是跌打油,微微收了些劲,替她揉捏按摩。
岳弯弯忍着那痛,让他轻些,被元聿横了一眼示意闭嘴之后,她小声地道:“我是说,你别将自己的伤口崩裂了。”
他臂上的伤,并不比她轻多少。
一人杀群狼,那是何等的悍勇,能够全身而退,不过添了这么一道外伤,实在是太厉害了,就是……这伤也是不能忽视的。
“陛下,这段时日给你换药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元聿蹙眉:“不必,你需静养。”末了,他再度问道:“究竟,是如何走失的?”
岳弯弯把今日的遭遇便一五一十地对着元聿说了出来,包括她出去见了崔绫,崔绫让她转告给元聿的话。
听到这里,元聿眉间的褶痕更深了一些,打了跌打油的手掌微微一顿,启唇,声音漠然:“自视甚高。”
他的意思是,他怎可能会为了崔绫而后悔,那个愚蠢的贵女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岳弯弯暗中吐舌,没答这话。
“然后,又发生了何事?”
岳弯弯立刻想了起来,“当时,我都准备走了的,谁知道一回头,那个什么王子,就神出鬼没的,站在我的身后。”
竟是稚燕。元聿冷眉一折。
“他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问我,他长得好不好看!”
岳弯弯越想越是生气,已忘了这是元聿在问话,咬牙切齿起来:“我真的觉得他长得不好看,但还是说,就那样吧,兴许在胡人里边,算是还可以的。接着他居然又问了,问……反正,我觉得他不好看!估摸着,他就是想逼我承认他好看,所以才在算盘落空以后,居然,就吹了他的那个骨哨!”
“骨哨?”
元聿反问。
“是,当时我的马就像是疯了,冲了出去。然而也就被带到了林子外头,我看再这样下去也迟早就是要受伤的,索性就从马背上跳下来了,正想回去找你的,陛下,可是、可是突然就多了好多狼!它们要吃了我……”
那时有多惊心动魄可想而知,一直到现在,岳弯弯说起之时,身体还禁不住阵阵地发着抖。她哆嗦着朝着元聿望了过来,突然伸臂,朝他紧拥了过去,埋首在他的颈侧,身子颤得仿若不胜早春料峭寒风的娇嫩花苞,细细地,可招人疼。元聿叹了口气,满腔的怒意,也终化作了一片柔情,用未曾受伤的左臂反环住了她瘦弱的肩背,轻拍着,哄了哄。
“无事了,弯弯,朕不会再让你受惊了。”
方才,他若晚到一步,她一定早已葬身在狼口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