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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
她脸色不好,公孙遥的脸色也并未好到哪里去。
领路的小二回头,正要给她们介绍空位,却见两人神情都已不复先前和善,不禁问:“可是小店有哪里做的不好的,惹二位不快了?”
公孙遥抿唇:“太吵闹了。”
小二立时注意到身后那群不知道收敛的纨绔,挤出逼不得已的笑:“这可没办法,姑娘。实不相瞒,身后那群是整个长安城都有名的纨绔,各个出身世家,高门显贵,最上首那个,更是不可言说。今日这西域歌舞,便是他出的钱,叫我们务必要在上元之前将人弄到长安,登台演出。他一发话,我们整座悦来楼都得完,哪里还敢请他别吵闹啊。”
还果然是他。
公孙遥只觉自己脑门上有什么东西在跳动,身影背对着他们落座之后,问:“西域歌舞何时登场?”
“只剩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二位姑娘可先吃些喝些,小店美酒佳肴也是不少。”
“来几个招牌的吧,再上一壶茶,不要酒。”
公孙遥无心点菜,草草吩咐过后,便将目光越过栏杆,去俯瞰下面早已搭建好的台子。
看得出来,为了今日这场西域歌舞,店家是专门花了不少心思的。一楼所有的桌凳,全都围绕着抬高的圆台摆放,中央空旷的场地,用五颜六色的画笔勾勒,呈出浓浓的异域风情,还有各色丝带、各色瓷器,摆在圆台角落,没点银子,还真做不出这等架势。
她又将目光漂移,略带嫌弃地瞧了眼身后正与人呼朋唤友、飘飘然似神仙的李怀叙。
他显然并没瞧见她,即便瞧见了,也当认不出她是谁。
隔着几桌的距离,公孙遥依旧不能很好地看清他的模样。歌舞尚未开始,他却好似已经有点喝累了,绯红爬上脸颊,气虚般地靠在自己的椅背上。
依旧没个坐像。
她看完后,更加嫌弃地回过头,不明白自己这一生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要栽在这等纨绔手里。
“小姐,西域歌舞出来了!”
就在她发愣的时刻,周遭的吵闹忽就比方才多了一倍。蝉月唤回她的思绪,叫她也不禁跟随着众人一起,再次将脑袋凑到栏杆边上去鸟瞰一楼盛大的场景。
露着腰腹肚皮的西域舞娘,正一个个带着轻透又神秘的面纱,赤足往台子上站,缠着铃铛的鬈发,翩翩扬起的纤婀,举手投间,便将酒楼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公孙遥不能免俗,自然对美人也多加张望。
就在她看的津津有味,只等着锣鼓开响,歌舞升平时,她突然听见耳边有一阵清晰的破碎声,旋即,她的衣袖衣摆,马上便传来一阵濡湿的感觉。
她回头,见到脸色煞白的店小二。
原来他也是适才贪看美人,送茶水时不小心便将整只茶壶都掉到了地上。
他有些微微发抖,似乎是害怕公孙遥会因此责备他,还有店家,摔碎的茶壶自然是要他来赔。
他不复先前那般开朗,望着眼前的一摊狼藉,有自责,也有惶恐。
“实在对不住,姑娘,您这衣裳……”
“你是怎么做事的?”公孙遥尚未说话,蝉月便先忍不住斥责他。
小二愁眉苦脸,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实在对不住,二位姑娘,我是一时粗心,手忙脚乱了。今日这悦来楼,客人实在太多了,跑堂的却仍旧只有我们几个……”
“你无需找借口,赶紧说下如今该怎么办吧!”蝉月一边替公孙遥打理被弄湿的衣袖,一边没好气地问道。
“姑娘若是不嫌弃,我们酒楼后头便有火盆,可以先去那边将衣服烘干再继续回来欣赏歌舞,至于那摔碎的茶壶,也是我来赔……”
“自然是你赔,是你办事不力,难不成还要我们做客人的赔?”
“蝉月!”
公孙遥适时打住她过于锋利的话,与那店小二道:“既然你已经知道该怎么解决,那茶壶的事就请你自己向你们掌柜说明,再自行赔钱吧。至于衣裳……”
这壶打翻的茶水就像一剂降躁的良方,公孙遥觉得。
明明适才盯着那几位舞姬,还是满心期待满眼离不开,结果一壶水浇到身上,她再回头去瞧,只觉已经抽离在喧嚣之外。
“衣裳我还是自己回家处理吧,歌舞虽好,我却也不想久留。”
她说完,便示意蝉月将刚解下的大氅又重新为她披上,主仆二人分外显眼地在此刻动身,离开酒楼。
而此时的李怀叙,正懒懒撑眼,目光扫过楼下已经开始喧嚣的歌舞,眸中兴致并不浓烈。只是唇角习惯性的一点扬起,始终叫人觉得他的确是兴味盎然、乐在其中的。
“要不说,还是我们九皇子会享受,不知等到殿下成了亲,我们还能不能跟着享到这等福气?”有多嘴的,非得在他面前提一提公孙遥。
李怀叙故作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成亲成亲,你们今日是跟成亲没完了是吧?我都说了,他公孙云
', ' ')('平的女儿,能耐我何?不就成个亲,一个个闻风丧胆跟见了鬼似的。”
“还是殿下有种,我等跟着殿下,算是跟对人了!”
说来说去,那人便又举起酒杯,势要敬他。
李怀叙来者不拒,即便脸上两坨酡颜还未消,又配合地叫人斟酒。
他举着酒杯,朝那人站起来的方向看。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瞧这个敬酒的兄弟,只有他身后的为期知道,他的目光,早已越过这个不识好歹的纨绔,极具目的地,落在他身后可以眺望见的楼下大门。
公孙遥和蝉月一道出了这悦来楼,满城灯火瞬间入眸,叫她心情立时开阔了不少。
可惜她身上有不少地方都湿了,黏糊糊地贴着手臂,十分难受,不然公孙遥是怎么也想带蝉月再在街上逛一逛的。
一年一度的盛会,何其难得。
她正想与蝉月商量,是否要在回去的路上买些宵夜,身后歌舞升平的悦来楼,突然又变得人声鼎沸——
“救命啊!杀人了!西域来的舞姬杀人了!!!”
作者有话说:
老九(雄赳赳气昂昂):没错,是我干的,有什么想法?
女鹅(怒):没什么想法,赶紧把衣服给我弄干,影响我逛灯会了!
ps:想了想,以后还是定在每天晚上九点准时更新吧!今天发生了点意外写晚了,以后都是晚上九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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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你跑什么?◎
紧随其后的,是排山倒海般的人潮向门口涌来,公孙遥站在台阶上,措不及防被人推了一把,同蝉月互相搀扶着,赶紧往边上躲。
片刻前还在鼓乐喧天、花天锦地的酒楼,刹那间便仿佛沦为了人间炼狱,众人只顾着四散出逃。
“怎么了怎么了?到底这是怎么了?怎么街上突然跑出来这么多的人?”酒楼对面卖包子的大娘疑惑不解。
“杀人了!那酒楼里有舞姬杀人了!那么长的一根刺,直接刺中了那个人的脖子!这不跑还等什么?谁知道她后面还要杀谁!”惊魂未定的百姓扑在包子铺前,顺道便给大娘做了解答。
大娘惊呼一声,还待再问,那人却摆摆手,又再次抱头鼠窜,仿佛这整条街,都已成了极其不安全的地方。
“小姐,我们也赶紧走吧。”
蝉月听得害怕,越发地抓紧公孙遥的胳膊。
公孙遥与她同样惶惶不安,适才差点摔下台阶的惊恐还在她心头尚未消散,如今又出这种事,她一错不错地望着酒楼,面色煞白:“走,赶紧走,此地不宜久留……”
她们脚步利索,很快便顺着四散的人群,朝自家马车的方向走去。
可不过快走了几步,公孙遥便又陡然驻足——
“等等,蝉月,那个九皇子,是不是还在里头?”她后知后觉。
“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姐您还想着他呢?”蝉月跺脚,“那个纨绔,适才那般在背后说您,我巴不得他……”
公孙遥立时捂住蝉月的嘴,紧张地四下看了看,又问了一遍:“你适才可有见到他们那群人出来?”
蝉月老实巴交地摇摇头:“奴婢并未注意。”
公孙遥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并未注意……那到底是出来还是没出来?
若是出来了,那倒没有什么,若是没出来……她想起蝉月适才被自己堵住未说完的话。
讲道理,他若是真在此时此刻没了,于她而言倒还真的算是一种解脱。
她手中的拳头攥紧,微微发抖:“蝉月,离此处最近的衙门是何处?”
这个蝉月会:“两条街外的金吾卫衙门!”
公孙遥不再做犹豫:“我们赶紧去金吾卫报官,今夜是上元,金吾卫各处巡逻应当会比往常还要频繁,路上便需注意,有没有正在巡街的!”
“小姐!”
蝉月看她拔腿就跑的身影,回头朝自家马车的方向张望了眼,虽然心下害怕,只想快点回家,最后却也还是认命地跟上她,陪着她一起去金吾卫报官。
万幸两人不需要赶完那整整两条街的距离,距离悦来楼一里外的街角,便正有一队正在巡街的金吾卫。
公孙遥开口第一句便道:“官爷救命!悦来楼适才有舞姬杀人!”
为首的左金吾卫郎将神情登时严峻。
随即她的第二句又道:“九皇子还有诸多的世家子弟,都被困在其间不曾出来!”
他立马不再有更多的疑问,提剑带人即刻往悦来楼赶去。
从未见过有人能跑这么快的公孙遥,在感受到金吾卫列队从自己面前席卷而过留下的
', ' ')('一阵阵狂风时,总算能松一口气,虚脱地靠在墙角,轻喘着气。
蝉月不明白:“小姐,咱们不是不知道九皇子究竟在不在里头吗?您适才说的那般笃定,万一金吾卫过去之后发现他们早已走了……”
“他们走了,总也会有无辜受伤的百姓还在。”公孙遥道,“这本就是金吾卫的职责,我之所以提到九皇子他们,不过想要他们赶的再快一点罢了。”
这世道的许多事,都是生来就不公平的。百姓与天家,也从来没有可以相提并论的地方。
寻常百姓遇险,官府办案说不定能拖上十天半个月,甚至一年半载,拖着拖着,渐渐成悬案疑案也有可能;而若是天家遇事,那自然又是另一回事。
公孙遥遥望着悦来楼的方向,想,若是那九皇子命大,人能没事,那就是他的福气;若是他命不大,真的已经死在什么西域舞姬的手上,那她也没有什么好愧对他的地方。
她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甚至最后还借他的名声,为百姓办了件事,他没理由埋怨她。
“走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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