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站着,看康虎不知写写画画了什么,红色的灯笼纸顿时花哨起来,他以火石点灯,然后抓着灯,朝姜瓷笑:
“来,一起放!今年定要安康顺遂!”
是啊,卫戍三灾八难的,这一年不断受伤,是得祈愿,今年一定安康顺遂。
姜瓷便去抓住灯另一边,两人慢慢将等托起,松手,那灯渐渐浮起升空。这时候天上升起许多天灯,姜瓷抬头看着,漫天亮着的光,甚是好看。
她笑着看灯,康虎却在笑着看她。
卫戍在暖阁里,推开的窗户缝隙,无声的看着他们。
康虎没停多久便走了,姜瓷却坐在院子里看了许久的灯。等到那些灯都瞧不清了,她浑身冻的发僵,才搓着手臂回去。卫戍睡的正熟,梨汤噗噗滚着熬的正浓,她把银铫子挪去一旁温着,坐一旁看着卫戍。一支烛火微弱的光映着他侧脸,他的脸今日似乎僵硬的很,她伸手抚上去,轻轻捋着他皱起的眉头。
“我还是喜欢你笑的模样,温温润润……”
清浅的声音,卫戍的神情却慢慢柔软。她趴在床边,对着他的面容,看着看着,竟然泪目,低低唤他:
“卫戍……”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她却没问出口,他也不会给她答案。凉润的嘴唇轻轻印在他额头,一触即离,然而卫戍的心却陡然放下了疑虑。
烛花爆的哔哔啵啵,卫戍的心也仿佛哔哔啵啵开出花来。
姜瓷趴在床边睡着了,呼吸一平稳,卫戍便将她轻轻挪上床,盖上被子,二人同床共枕。他枕着手臂胡思乱想,后半夜才模糊睡去,却天还不亮就被人叫醒,匆匆穿衣出去。他才走,姜瓷就醒了,已不见卫戍,她迷茫的摸索了几下,却在床铺上摸到一片纸笺,拿出来一看,折的掌心大小,淡淡纹路透着馨香,上头有字,极为娟秀,可她却不识字。
这不是她的东西,那必然便是昨夜睡在这里的,卫戍的东西。但显然是姑娘的东西,他又是从廖家回来。姜瓷心一沉。
“嬷嬷?”
吴嬷嬷应声进来。
“夫人醒了?公子还说不叫吵醒您,他才走,宫里传话叫他去。”
姜瓷点头,拿着纸笺问:
“嬷嬷可识字?”
她递过去,吴嬷嬷轻轻的念:
“一别许久,愿君安康……”
分明字还许多,吴嬷嬷却没有再念,脸色有些不好看。
“也不知哪家不知羞的姑娘,引诱别家郎君!”
吴嬷嬷低斥,姜瓷却无力浅笑。
想必是廖永清写的,而卫戍也贴身放着。
姜瓷把纸又顺着纹路叠回原来的样子,拿在手里觉着滚烫,该要还给卫戍,但怎么还是个问题。倘或卫戍知道她看见了这东西,凭白又要尴尬。她拿着思量半晌,忽然苦笑。
“夫人?”
姜瓷枯坐,忽然吴嬷嬷又进来。
“如意仙长来了。”
卫如意有些心虚,那日出来看见手炉,料想姜瓷曾回来过,算着时辰她正借酒说话,不知她听去多少。
“姑姑怎么来了?”
“没什么事,就来瞧瞧你们。阿戍呢?”
“进宫去了。”
“啊,我听说了,没曾想阿戍竟这样出息……”
卫如意的笑有些干巴巴的,心里没底,再次试探: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咱们两个枯坐也没趣儿,今日集市许多店铺都开了,又是十六,且出去逛逛吧。”
第三十七章
姜瓷缓了缓点点头,整理过后,换了同卫戍一套的那身衣裳,披上卫戍那日叫她穿过的同他一套的大氅,和卫如意一同出了门。
街上着实热闹,她跟着卫如意走走停停,卫如意兴致颇浓,逛了半日,快要晌午,卫如意不想折腾回府,遂叫石榴先回看卫戍若回去了便知会一声,寻了个酒楼,因没雅间儿了,便在大堂择了个靠窗的位置。小菜精致可口,但卫如意吃没几口,姜瓷心神不畅,也没吃几口,正要结账走的功夫,姜瓷忽然瞥见外头一片衣角闪过,似乎眼熟,再看却没了踪迹,觉得自己疑神疑鬼,不禁失笑,待结账和卫如意出去后,却倏然僵在了门口。
前头行走一对璧人,郎君昂堂俊俏,手里提着一只木盒,旁边走着个姑娘,秀美柔和。那郎君一身白色大氅,隐隐透出领口暗红,不是卫戍又是谁?他们却在前走着,没有看到姜瓷。
姜瓷便盯着卫戍侧眼看那姑娘,嘴角噙着的浅笑,眉眼间少见的温柔。
卫如意跟在后头,不明姜瓷怎忽然停住,待循她目光看去,那一对身影转而进了另一间铺子,但她还是看见了,陡然倒抽一口冷气。
“阿,阿瓷!”
卫如意的声音颤抖。
真是要了老命了!怎就撞见了卫戍和廖永清?
她见姜瓷痴痴站着,狠命拉她去了一旁茶馆,寻个偏僻幽静的雅间儿推她进去。
“阿瓷!不是你想那样,你别多想!你们才成亲没多久,阿戍不会纳妾的,那姑娘是……”
“要做皇子妃的姑娘,自然不会做妾,更何况也不该她做妾。”
“你知道了?”
卫如意大惊失色,看来前日的话她真听去了,狠狠懊恼。姜瓷轻轻推开窗,看卫戍和廖永清从铺子走出来,廖永清手上拿着一包什么,塞到卫戍手里,卫戍没有推拒,不知说什么,廖永清笑了。他肩头落了灰,廖永清极为熟稔伸手去拂,卫戍顺着她手看过去,脸便转到另一侧,叫姜瓷看不清神情。她想卫戍方才的笑容,真是美好,她眼神迷离,竟也浅浅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