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戍握住她手:
“我知道,只有我好端端站在你面前,你才能宽心。我何尝又不是?上京水深,到处都有虎视眈眈的人。一个六皇子一个顾允明,还有卫家许家那些人。甚至还有一个莽撞的三皇子,那日在宫里,也是因我之前得罪过他。没有我保护你,我怎么能安心。”
“别!你别!”
姜瓷一下慌张:
“我会好好的,你千万别分心!左右两个月,我绝不出门,自然不会出事!”
卫戍淡淡笑了,眉宇间却有几分愁绪。他转头拿手指沾在茶盏里,便在桌上写下两个字。
“什么?”
姜瓷看过去,虽不知是什么,但写的很好看,笔画间坚韧有力,尽显风骨。卫戍笑道:
“你不是说想识字么?其实旁的倒罢,但这两个字却是要记住的。”
“是什么?”
“卫戍。”
姜瓷茫然抬头,卫戍又笑道:
“卫戍,我的名字,卫戍。”
“啊!”
姜瓷忙又低头去看,在那水还没干的时候,近乎贪婪的看着那两个字,深刻的记在心里。
“真好看,这两个字……”
她笑着赞叹,仿佛那不是字,而是卫戍。
“等你回来教我识字吧。”
“好。”
他就喜欢他这小妻子眼神晶亮的模样。
夫妻二人直到夜色黑沉才回去,第二日黄昏,因有龙灯,姜瓷早早收拾了便和卫戍又出来。还是昨日那客厢,还是昨日侍奉那姑娘,摆了满满一桌姜瓷爱吃的,街上人头攒动,姜瓷与卫戍坐在窗边,姜瓷拖着下巴看楼下,卫戍看她,手里忙着给她张罗吃喝进嘴里。
这么等着,没等灯来,倒是吃多了急着如厕。
见卫戍站起要陪她一同去,姜瓷忙按住他:
“到底还冷,你别出去!”
急匆匆跑了。恭房在酒楼后院角落,姜瓷从后楼梯下去,院子里几个胡商正高谈阔论。北徵民风剽悍,从前觊觎大炎泱泱中原,着实闹了好些年,也就近二年因那头新帝继位,是个主和的,这才和缓起来,通商往来。前年送了位公主来和亲,今年大炎也要送一位过去。
姜瓷去过回来,才要上楼,忽然隐隐传来言笑,那声音有几分耳熟。姜瓷就这么一顿的功夫,却听见了他嘴里不堪的言语。
“他不过凭着那副皮囊,指不定讨好了哪个贵人,哄得把他荐去老圣人那儿,他有什么本领带人?必也是哄骗的老圣人从你手里夺的人吧?”
实在怨不得姜瓷,这声音太熟悉,论调也太熟悉,果然有人笑回,端着架子,含混的应道:
“罢了,他小孩子家家,又生的貌美,让他就是了。”
“啊呦啊呦,顾大人真是个怜香惜玉的呢!”
满屋子笑的暧昧,姜瓷皱眉,顾允明和卫东炀。做叔叔的,后头说的话却更不堪起来:
“前阵子听说雪地里挨打罚跪,是不是没伺候舒坦惹怒贵人?哎就是个命贱的人,都这样了还不死!”
顾允明叹息:
“听说年里在你家也闹的不成。要我说,到底是个娇嫩的姑娘,既有这心思,收在房里好好怜惜就是了,何苦装什么正经人,生生逼坏了个好姑娘。”
“可不是!”
“听说董姑娘送回董家了?也不知如何了?”
“哎呦寻死觅活好几回,可怜着呢!”
“我倒有心宽慰她……却怕被人说别有用心。”
卫东炀立刻激动道:
“大人真是善心!我回去便和她说,定欢喜的很,待寻个好日子,我便把她送到您府上!”
顾允明笑起来:
“从前不知,卫兄竟是这样实心肠的人,真是一见如故,你家那公子的事,包在我身上!刚巧我那队里还缺一口!”
卫东炀忙着道谢,一阵觥筹交错,二人又说笑一通,卫东炀忽然压低了些声音:
“不知卫戍近来可有什么差事?”
姜瓷心念一动,略侧身,自窗户缝隙间卫东炀推了一盒银子到顾允明面前,顾允明扫一眼,淡淡道:
“约是前阵子罚了他,主上有心哄哄,要叫他去漭山,分你那好哥哥一杯羹,占个功劳……”
姜瓷一颗心倏的提起,这样隐秘的事顾允明轻易就卖了出去,置卫戍安危于何地?姜瓷气的发颤,忽然被人拉住手,回他看见卫戍,立刻捂住他嘴,拉着往楼上去。
卫戍一直跟着她,她听见的,卫戍也都听见。姜瓷好容易忍回厢房,顿时破口大骂:
“那顾允明是个什么东西!”
姜瓷一进屋忍不住斥骂,卫戍缓缓关上门。
“总归不是个好东西。”
姜瓷气的很,卫戍坐过去,楼下忽然一阵喧嚣,笑闹声恨不能冲破云霄,烟火灯火映过来,姜瓷的脸上色彩斑斓。她看下去,龙灯走过来,那是几百人举着灯凑成的龙,活灵活现,在街上游走,前前后后还有端着贡品和踩高跷舞狮的,煞是热闹。
“不气,他就是个小人,且留些日子,等我回来料理他。”
卫戍从后抱住她,弯着腰在她耳边宽慰,姜瓷不解:
“你说这么个人,怎么混到黄雀卫的?”
“他也是苦出身,曾历练赤诚过,太上皇喜欢他那乡间出身的淳朴实在,主要是听话,就留在身边了。对了,他对太上皇是有些功劳的……”